第八十三章

回到后臺，一身疲累的秋兒在婢女的服侍下謝妝，她本不習慣這些這女人們所鐘情的胭脂水粉，表演結束自然是要謝下來的。一旁的洛云心下羨慕地說道：“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了，姐姐如此一經裝扮，云兒算是知道什么叫一笑傾人國二笑傾人城了，所謂的傾國傾城顛倒眾生亦不過如此！”說話間，便聽后臺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有人高呼著靜王爺到。秋兒不愛管他什么王爺不王爺的，自顧低著頭忙自己的事情，那靜王亦不管周圍跪倒一片的一干人等，徑直走到秋兒跟前：“秋兒姑娘，見了本王因何不跪？”“嫦娥在廣寒宮中閑散慣了，竟然疏忽了下得凡來還需參拜人間的帝王。”說畢，慢騰騰地起身欲拜。“哈哈，果真是個有趣之人！”靜王亦不生氣，以手相攙，“好，嫦娥本是月宮仙子，自然不需跪拜人界的帝王了，本王亦不怪你便是。秋兒姑娘的表演本王喜歡，賞。”說話間已經有人取過兩張銀票。“這一張萬兩黃金是本王賞姑娘的，這一張萬兩白銀是本王格外打賞姑娘的，本王相信他日我二人定有再相見的機會！”劉云這一番自負的話甫一落地，便有一粗廣的男聲插話道：“我看未必，本王欲請嫦娥去草原一游，如何還得與靜王相遇？”進來的是東蒙親王蒙格爾，他幾個大步就走到了秋兒跟前：“秋兒姑娘，本王信守承諾，愿賭服輸，這是萬兩黃金的銀票，這張是爺的打賞，亦是萬兩白銀。”蒙格爾豪邁地說。劉云轉首兀自一笑。秋兒也不起身，只是不緊不慢地說：“謝兩位王爺打賞，亦不白來人間一趟。”正說話間，忽然聽得有人高聲叫著林王爺駕到。

這三王相會，場面熱烈，可惜秋兒已經失了興趣，妝也不謝了，帶著洛云，水袖一甩從另一側走出后臺。

歐陽劍羽剛與眾賓客寒暄完畢，看別國的兩位王爺已經去了后臺，自己也忙不迭地推托掉應酬，急步前來。看來還是晚了一步，只看到秋兒的一個背影，以及兩位王爺一臉熱切的目光。男人嘛，愛江山亦是愛美人的，這一窠臼無人能破。

秋兒自認為自己不屬于那個國家，亦不會淪為何人的掌中物，她只想自由的生活在天地間，無憂無慮。對洛云說：“回頭我們把鋒兒安置好了，帶著岳寧，三個人一起去游玩可好？”洛云此時還沈浸在方才的興奮之中，臉也不抬地說道：“聽姐姐的，反正姐姐這裏所有的錢財已經夠我們好好消費一些時候了！”秋兒點一下她的鼻子，俏笑道：“小丫頭莫要吃姐姐的冤大頭喲！”“姐姐因何急于離開？”“姐姐預感到要了事了，并且還是大事，這幾日心裏總是別別地跳著不停！”看秋兒一臉的嚴肅表情，洛云亦正色道：“那該如何是好？”“看你急的，只是姐姐的預感，興許還錯了呢！不過，早點做對策方好，反正咱們一群孤兒，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咱們的家。只是鋒兒年紀尚小，不能讓咱們耽誤了他的學業，我看蘇周母子為人不錯，留些銀兩讓鋒兒在這裏跟他學習方是好事。”洛云聽秋兒如此說完，亦是點頭說：“姐姐，但管吩咐，我聽姐姐的！”

秋兒這一預感還真應了真，陸將軍的壽宴甫一結束，歐陽羽還未來得及去找秋兒，便迎來了帝君的圣旨，圣旨是一位姓王的公公代傳的，在宣圣旨前，先拆開了蕭老候爺的一封書信。陸將軍與蕭夫人凝神細看，上邊的內容很明了，也即是說，老爺子在帝京聽得楓兒孫女心疾加生，甚是痛心，后與狼王會晤，聽聞狼族有移心之術，遂相求。狼王說，此移心術需耗四百年功力，然大敵當前，自己恐無能為力，若得洛克小兒相助即可完成。聞楓兒病體纏身，恐再無時間等得狼王援手。苦求洛克二王子，終允。但，洛克有一妹方及笄，與林王一見鐘情，若能成全，定全力相助。最后附上了自己的意見，老候爺個人以為，只要人活著什么都好，如果人都沒有了，還談什么榮華富貴？蕭夫人看完信就哭了，陸將軍用手輕輕替蕭夫人揩著臉上的淚水，眼裏滿是認真且誠懇的歉意：“對不起，對不起，夫人！”蕭夫人也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味地說對不起，可現下心裏一團亂。還問同意嗎？如何會不同意呢？楓兒的身體現在已經朝不保夕，還談什么王妃皇妃的呢？人都沒了還要這些虛名做什么？可問題是，這事兒即便是自己家同意，林王會怎么想呢？會同意嗎？

林王同意嗎？不同意，而且是相當不同意。這拿自己這兒當什么了？雖然自己與蕭敬是一起長大的好哥們，雖然蕭夫人是自己的姨娘，雖然自己的母親被蕭老候爺一手養大，難道說這一切的結果就是要用自己的終身幸福來補償嗎？本來他還想著呢，楓兒的身體怕是連這個秋天都過不去了，即使是姨娘讓他娶楓兒，也沒什么不妥。這王妃的位子遲早還不是得空下來給秋兒嗎？他不想娶別人，但又不想自己的母妃讓人指點，說他們娘倆忘恩負義，為的當年蕭家的這份恩情，自己的母妃活的太累了，他不想母妃為難，所以對與陸家的婚事也一直不敢公然抵觸。現在好嘛，給一個病秧子退了婚，又換成了一個狼崽子，在狼族長大，估計比牛都壯，到時候自己拿什么來娶秋兒？讓自己摯愛的女子以何身份站在自己身邊？即便是秋兒不說什么，自己也不樂意，當然到時候只怕是秋兒會理都不理自己。人，最怕傷的就是心啊！

陸家人那個急啊，他們亦知道如此有點太荒唐，但寶貝女兒的命就掌握在這狼族手上，以前聽秋兒也提及過換心手術，但卻又說不具備手術條件，那狼族就不同了，他們在北疆生活了一千多年，他們有法力啊！把女兒交到他們手上，自己是最放心了。

歐陽劍羽沈著一張臉，蕭敬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雖然種種證據表明楓兒不是蕭夫人生的，但證據亦表明楓兒也確實是陸將軍的親生女兒，同樣是自己的妹妹，同時她亦是母親蕭夫人捧上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疙瘩。一方面是情同手足的好友的婚姻幸福，另一方面是妹妹楓兒以及陸氏家族。思量再三，蕭敬就跪下了，他說：“小羽，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虛長你一歲，你喜歡的我從不與你爭搶，你愛的我便讓與你，別人欺負你，我與他為敵，我亦從未要求過你什么，從未求過你什么，我象個親哥哥一樣只希望你開心快樂，哪怕是替你挨板子亦甘之如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娶來的王妃可以喜歡亦可以不喜歡，可以愛亦可以不愛，而楓兒不同，她是我唯一的妹子，亦只有一條命。即使是你不同意做交換，蕭敬也萬不敢有二心，但只求你能救救我這個妹子。”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想起楓兒的柔弱善良，想到她所受的病痛折磨，蕭敬眼裏不禁淚花婆娑。

看兒子長跪不起，陸將軍亦撩袍跪倒：“從此后陸家只聽命于林王，若有二心，形同此桌。”說畢一刀劈斷了一邊一張上好的紅木桌子。蕭夫人無語，亦隨了丈夫兒子撲嗵跪倒。歐陽羽是個重感情的人，聽了蕭敬的一席話，想起昔日的兄弟情份，心裏竟有些不知所以，又見一家人跪于自己面前，亦隨了他們一起面對相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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