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文龍這里一切步入正軌,訓練有條不紊進行著時,數十里外清坪鎮上的黃有財大老爺,此時卻是神色慌亂,坐立不安。
“那人還在不在?”黃有財哆嗦道,眼睛死死的盯著手上一張用白紙做成的簡單的帖子,手微微顫抖,仿佛這不是張紙,而是燙手的烙鐵。
管家低著頭小心道:“回老爺話,那人遞上這張紙后就走了。”
“完了,這下全完了!”黃有財一下軟倒在坐椅上,兩眼無神,喃喃說道。
帖子管家在拿進來時已經看過了,開頭雖然是一些問候,可后面那一連串索要的財物數量,讓他一陣目眩。以他對自家老爺性格的了解,這比要他命還難受,幾乎不可能會給。
“爹,我聽說那趙文龍派人送了張帖子過來,莫不是想要巴結我們?我早就說這些泥腿子欺軟怕硬,知道我們黃家和宋管帶的關系,還不嚇得屁滾尿流。”這時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黃有財看了進來的兒子一眼,無力的遞過所謂的帖子,臉色有些蒼白,額上盡上冷汗。
黃進沒注意到老爹的模樣,徑直拿過帖子,片刻后頓時氣得破口大罵,“麻辣個巴子,這群泥腿子還真敢要,難道不知縣城綠營的宋管帶是咱家女婿么?他娘的,個龜兒子,不行,我這就到縣里找姐夫。”說完嗒嗒嗒跑了進去。
黃有財也沒攔著,其實他心里也有那么一點希望。當初把女兒嫁給宋管帶做小,還不是想找個靠山,他雖貪財,卻也不傻,明白這世道有兵有槍才是爺,所以拒絕了當時同來提親的縣太爺。
知道趙文龍的事和實力后,他也想過拜訪,可又舍不得那些錢財拜禮。以他一個銅板都恨不得切十份的性格,一筆不小的拜禮,絕對是割他的肉。想到和縣管帶的關系,就存了一點僥幸,在他看來,雖然宋管帶的綠營人沒趙文龍多,但畢竟是官身,趙文龍未必愿招惹,再加上兒子的挑唆,就悶聲裝傻。
只是他哪想到,趙文龍都準備攻打縣城了,哪還會給個狗屁管帶面子。甚至如果他黃有財不是和綠營管帶有關系的話,也未必會在這個時間段找他麻煩,要是他知道,不知會不會把女兒嫁給管帶做妾后悔。
半天后,當黃進來到縣城找到姐夫宋管帶時,這家伙正在青樓里喝花酒,不過他也沒在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起來,“大人,姐夫,你可要為我們家做主啊!”
宋管帶此時已經喝得有些迷糊,不過這便宜小舅子還是認識的,因為這小子平時沒少巴結孝敬,頓時‘虎軀一震’罵咧咧道:“怎,怎么回事?在這黑水縣一畝三分地誰不知道你家和老子的關系?動你黃家就是不給我宋某人面子,老子這就帶人給你出氣。”說著搖搖晃晃站起來,可腳下不穩又坐了回去。
黃進大喜,連忙遞上帖子道:“姐夫,就是這泥腿子趙文龍,居然敲詐到我們家頭上了。”
宋管帶聽到趙文龍的名字,只覺有些熟悉,一時也沒想起來,接過帖子看了起來,對于那一串龐大的數字,也是火冒三丈,這便宜老丈人可是他的錢袋子之一,而且知道這老丈人摳門性子,平時也不敢要得太狠,現在這家伙比老子還囂張。
可看到最后尾款,保路同志軍:趙文龍。幾個字樣時,嚇得冷汗大冒,人也清醒了不少。這時也想前,之前小舅子說的趙文龍是誰了。
“這張帖子真是趙文龍送來的?”宋管帶有些緊張的問道。
黃進沒注意到宋管帶的表情,趕緊諂眉道:“姐夫,就是那趙文龍,這家伙以為拉了一群泥腿子,打了兩家土財主,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明知我黃家和姐夫的關系,還敢獅子大張口,這完全是不給您面子,您可要為我們家做主啊。”
宋管帶聽到一半,酒已經完全醒了。趙文龍是誰,說實話,他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可保路同志軍卻是如雷貫耳,二十多萬大軍圍攻成都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最后失敗了,可這些人卻沒損失多少。
這趙文龍是本縣出去的同志軍一員,他也只是在前幾天聽到劉德旺和趙堡被滅后才聽說的,但就這樣,他也不敢小視。一來,對方手上可是有小兩千人馬,連趙堡這樣的地方都平了,就是換了他也做不到,可見實力之強。二來,也是最重要的,這些保路同志軍大部分都是哥老會的人,誰知道互相有沒有聯系,他可不想出現二十萬人圍攻黑水的情況,就算沒那么多,可有個萬余人,就夠踏平黑水縣十次了。
“姐夫,姐夫,您看這事。。。”黃進等了半天,卻發現這便宜姐夫正在發呆,于是很不識趣的催道。
宋管帶此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可他之前大話已經放出去了,現在要反悔面子就全沒了。而且這便宜小舅子平時也挺懂事,孝敬也足,他本身也不想丟了黃家這錢袋子。
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咳了兩聲正色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趙文龍啊?他可是我們黑水縣的青年俊杰,不久前還剿了趙堡的土匪功勞很大,我也不好此時為難他。這樣吧,我帶人到你們黃家住幾天,這樣他也能看清情況,想必會給我這個面子。”
“啊?”黃進聽得他話,頓時張大了嘴,沒想到這平時囂張的姐夫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大失所望。好在對方也答應幫忙,雖然只是坐鎮幾天,可也能保住大筆財物。
“好了,這就么定了,現在走吧。”宋管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帶著幾個同來喝花酒的親信快步離去,黃進只得跟上。
綠營是清庭漢軍的老式編制,一向不太受重視,這也使下面的官員隨心所欲,腐朽不堪。一營編制,卻有兩百是空餉,還有一群養老的,剩下可戰的包括大煙鬼在內,也不過一半人。
宋管帶回營后便點齊人馬開向清坪鎮,至于人馬和趙文龍相差很大也沒太在意,因為他也有黃有財類似的想法。不管怎么說他是官,對方是民,民不與官斗天經地義,幾千年思想根深地固。在他想來,只要不主向對方開戰,對方也會顧忌他的官方身份,不敢直接翻臉,否則打死他也不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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