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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為穆玄英延長的那三天年假，兩個人過得是極安逸也極靡亂。

可惜懶散勁還沒來得及收緊，迎頭砸來的就是長達(dá)一月的加班地獄。除了元宵節(jié)那天，不管怎樣出于人情也要放大家休息，其余時間整間公司都在連軸轉(zhuǎn)動。莫雨忙著解決手上年前積壓的單子，還要談妥新一年的合作事項(xiàng)。穆玄英也不得閑，上年度的終審和本年度的新調(diào)度就夠他揮霍完整個二月份的。

總設(shè)和經(jīng)理都那么忙了，底下人哪能幸免。于是外間一整個大辦公室裏，很久都沒有兩三群人借做事名義、扎堆摸魚聊天的景象了。

不過相較而言還是莫雨更忙些。

他待事認(rèn)真，外包的設(shè)計單子基本都要親力親為，直至細(xì)節(jié)得以確保，時常下班回家后還忙忙碌碌到深夜。穆玄英不好打攪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將設(shè)計以外的雜事終結(jié)在自己這一環(huán)，然后在莫雨熬夜時，端上一杯溫好的牛奶。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的。”莫雨翻過工作臺上的座鐘，短指針眼瞧著就要走過表盤第二格，夜冷清得很了。

穆玄英站到莫雨背后，彎下腰把莫雨攬在懷裏，溫聲勸他：“一起睡嘛，明天再繼續(xù)，別太累了。”

“沒事的，我精力好著呢。”莫雨瞇眼一笑，倚在穆玄英懷裏歇了歇，然后歪過頭在穆玄英臉側(cè)脖頸隨意落下幾個親吻，便要推開他繼續(xù)努力。

“最近下班差不多八九點(diǎn)了，晚上回家還要忙兩三個小時，你不覺得累，可我看著都替你累。”穆玄英不依不饒地執(zhí)起莫雨拿筆的手，放到唇邊，啄吻他因長時間維持握筆姿勢顯得僵硬的指節(jié)，再從肩膀一路給他按摩到手指。

“你要多註意休息，至少沒事讓我給你按摩按摩。疲勞積累過度，手會得肌腱炎的。”

“別擔(dān)心，忙完這陣，等到三月過半就會閑一點(diǎn)的。”莫雨歇夠了，反抽回手以筆端拍了拍穆玄英的臉，給了他一個笑臉后就開始伏案工作。

“那好吧，最多一小時，必須來睡覺了。”

“知道啦，啰啰嗦嗦，保姆似的。”

“哼，說得我好像沒做保姆的活一樣。”

穆玄英聽后沒大沒小地捋了一把莫雨頭頂，惹得莫雨一聲拔長的微惱輕哼，他才拿走莫雨喝空的牛奶杯。本來他是想一扭頭倒床就睡的，可回頭一瞧莫雨籠在臺燈下的身影，看上去單薄且乏累。穆玄英又忍不住保姆上身，關(guān)切問道：“這么晚了，有沒有餓？要不要吃點(diǎn)東西？”

莫雨這會兒心思已經(jīng)砸在手頭活計上了，吭哧支吾了好會兒，才有點(diǎn)回魂，隨口應(yīng)道：“大概不餓。”

“這事哪裏來得大概。自己餓不餓都管不上了，要不是我看著你，遲早得胃病。”穆玄英有點(diǎn)好笑，拍拍莫雨頭，進(jìn)到廚房弄了碗面，沒一會兒便捧了面回來。細(xì)白面段上臥了個荷包蛋，熱騰騰地往外冒白氣，還沒進(jìn)肚，只是看一眼便覺得心底飽實(shí)，暖到胃裏。

“趁熱吃，我收了碗筷就睡了，去幫你暖床。”

“我弟弟可真乖。”莫雨笑瞇了眼，就著熱面湯給了穆玄英一個同樣熱乎的吻。

莫雨想，他們兩個人走到現(xiàn)在，其實(shí)也沒有過什么驚心動魄有關(guān)愛的場合，一路平靜相伴，認(rèn)真相愛。他大概是什么時候確認(rèn)穆玄英愛上他了呢，可能是有一天，他看到有那么一個人坐在自己家的沙發(fā)上，因?yàn)榈攘颂猛須w的自己，歪倒在沙發(fā)扶手像是睡熟很久，卻還維持著等他回家的姿勢。

那時候的莫雨有一種錯覺，他的心始終空著一塊，他經(jīng)歷過了千百種求不得的困苦，輪回渡了百載，到了這一世，他才找到了遺落已久的碎片。

即使失去心靈和一切，也愿能留下這雙眼，可以得見他默然相伴的身影

今年南方氣候反常得出鬼，剛到二月底，不知哪邊吹來一股邪乎的暖流，竟然把氣溫吹上了二十度，春花都開完了。

公司的事也漸漸忙到了頭，被綁架了一個月的雙休終于得到了釋放，許久不曾見的午間茶話會又有覆興的趨勢。

暖融如春的風(fēng)往心思活泛的人堆裏一吹，最容易發(fā)酵八卦。

這天午休，穆玄英和往常一樣摸進(jìn)莫雨的工作室，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莫雨覷他一眼，張張嘴想出聲卻沒出聲，冷了一張臉又低頭去翻手上的資料，楞是沒理穆玄英。

穆玄英以為莫雨累了，拉著椅子挪到和莫雨并肩的位置，然后在工作臺邊上趴好，乖乖枕著自己手臂自下而上地望莫雨。莫雨仍舊沒開腔，倒是立刻蹬住地板連人帶椅滑到一旁，故意側(cè)過身子不讓穆玄英好好瞧他。

房內(nèi)一時靜下來，只有兩個人此起彼伏的淺淺呼吸，和莫雨翻閱紙張的動靜。穆玄英閑的無事，左右打量莫雨的工作臺，正巧看到煙灰缸裏碾了抽過半根的香煙，余火還未熄透，埋在灰絮裏微弱地閃爍，顯然是穆玄英剛開門時才被掐滅的。

他心裏一亮堂，樂呵呵地搬走煙灰缸把煙灰倒干凈，轉(zhuǎn)身拎起椅背貼住莫雨放下椅子。莫雨嘖了一下剛要推走椅子，穆玄英已經(jīng)連著椅背將莫雨一把抱在懷中。

“嘿嘿，雨哥。”

“別傻笑。”

“你準(zhǔn)備戒煙了？”

“美得你，不過當(dāng)你面盡量不抽罷了。”

“那也足夠了。”穆玄英還是笑，湊過去親了親莫雨臉頰，心情依舊良好。

莫雨拿肩膀?qū)⑷藫踹h(yuǎn)了，隨口訓(xùn)了穆玄英兩句沒規(guī)矩，便又不再說話。

“到底在看什么啊這么入神。”穆玄英直起背探頭越過莫雨肩，看他手上拿的紙張。

原來莫雨看的是新談的單子，那一沓紙林林總總羅列出了設(shè)計要求和相關(guān)簡介，以及一些模擬樣圖。

“新接的活，設(shè)計一個主題系列的情侶銀飾。”

“這個還不簡單，照這個樣子設(shè)計一組咯。”說完他順莫雨臂膀一路摸過去，莫雨一直佩戴著的對戒也被包裹在了掌中。

甫一觸到穆玄英手心的溫度，莫雨故意冷起的態(tài)度免不了暖化兩分，再回穆玄英話時聲音顯然柔和了許多：“這不一樣，我給我們兩個弄的對戒是玩票性質(zhì)，人家廠商可是有自己要求的。”

“什么要求，讓我看看？”

莫雨拿起迭在下方的一摞紙，逐一給穆玄英翻看，無非是品牌理念，主題闡述，飾品設(shè)計具體要求，和一堆雜七雜八的補(bǔ)充要點(diǎn)、附加條件。

“你聽我念廠商給擬的主題宣傳詞。”他揀出一張半皺的紙，努力摁在膝頭展平，襯著一窗之隔的豐沛陽光，毫無聲調(diào)起伏地將浪漫柔情的主題宣傳詞逐字逐句念出：

“正如風(fēng)暴用全力來沖擊平靜，

卻尋求終止于平靜，

我的反抗沖擊著你的愛，

而它的呼聲也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