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予幫他裝好洗碗機,然后擦干凈手,又從冰箱裏拿出個蘋果切了,給方皓遞過去。
這會兒,陳嘉予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不過是微信一條條蹦出。嚴雨看他電話打不通,改發信息了。
陳嘉予這才拿起來看,第一條:“嘉予,你最近還好嗎。”
第二條:“明天就11號了,我又想起來三年前了。”
最后一條:“也沒別的事,就是想找你聊聊,看你好不好。”陳嘉予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是挺好的,比原來單身的時候好,有人給他往機場帶盒飯,還有人亮著一盞燈等他回家。可這話,他也犯不著跟嚴雨說。
最后,是方皓在旁邊提醒他:“你撥回去唄。”他是以為陳嘉予礙于在自己家才不接前女友電話,其實并不是的,陳嘉予平常也會這樣,然后微信聊兩句完事。可方皓提了,他也就撥回去了,反正他也沒什么可遮掩隱瞞的。
方皓主動站起來收拾臥室去了,再次給他留了十足的空間。他隱約能聽到電話那頭是個女聲,然后陳嘉予這邊說得確實很模糊:“……挺好的,就還那樣。……她也還行吧,最近一直在家,不住院了。……嗯,明天?……也沒有,就是普通日子。……”
最后,陳嘉予說:“……我有點事得先掛了。嗯,改天聊。”就掛掉了電話,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方皓這才挑起蘋果吃了,邊吃邊問陳嘉予:“你們為什么分手啊。”
陳嘉予看了看他,把手機又放回到桌面上,然后開了口:“簡單來說,性格不合。要往細了說,我覺得是我一直在付出,她一直在索取,久而久之就累了,戀愛談得沒什么滋味。但是也維持了挺久沒分手,后來香港迫降之后,才突然醒悟過來。”人遇到416號航班這種死裏逃生的事情,總會徹悟出點道理,方皓覺得這倒不奇怪,可是……
“她知道嗎。”他問陳嘉予。
“你說分手的原因?直接原因是香港之后她沒有很支持我或者理解我。這個我跟她說了。”陳嘉予揉了揉眉心,回憶起這一切對他來說不太容易。他和嚴雨一直是嚴雨單方面的斬不斷理還亂,她一直試探,而自己一直敷衍。
“但是真正原因?”
“說了也沒意義。好歹戀愛一場,說出來也太殘忍。后來過了勁兒,也就不好再提了。”最最極端的時候,陳嘉予也只是想過跟嚴雨說,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遷就你一輩子,這個還是你爹媽來吧。可是他頂多想想,沒說出口過。潛意識裏,他是很怕跟曾經親近過的人撕破臉的,也怕對方因此對他全盤否定,哪怕他們已經分手了。
可方皓突然板正了臉,神情也前所未有地嚴肅,對他道:“你不說實情,這樣更殘忍。”他是推己及人,聯想到自己和路家偉的事來了。分手的時候不給對方以真正理由,以為這是體面,其實是體面的反義詞。
“我……”陳嘉予開了口,又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也是稍有驚訝,換別人遇到前任打電話來,可能吃醋或者介意都來不及呢,可方皓不但沒往那裏想,反而和嚴雨共情上了。可仔細想想也是,他一天不跟嚴雨說清楚為什么他覺得過不下去了,嚴雨就一天覺得她有理由找他聊天,覺得他們還有渺茫的覆合的可能。之前他單身,接她兩個電話沒什么,現在不一樣了,他有方皓了。不知道確鑿分手的真相對嚴雨不公平,嚴雨總是聯系他,對方皓更不公平。
方皓逼了他一下:“所以?”其實他只是想追問一句,聽他表個態,“有道理”這幾個字立場不強,有可能是對方就勢附和。
可陳嘉予沒說話,只是拿手機站了起來,走到陽臺上,又撥通了嚴雨的號碼。這回,估計是長談,他不打算在客廳裏打了。
電話剛剛接通的時候,嚴雨看他主動給她又打來電話,喜出望外以為是他想聊天了。還沒等陳嘉予說什么呢,她自己一個人獨角戲先說了半天她自己辭職以后的近況。陳嘉予一邊附和著,一邊腦子裏想著怎么攤牌——說還是得說,不過他打算先讓嚴雨說說。
冬夜溫度很低,陳嘉予在陽臺單穿一件毛衣站著講電話。過了五分多鐘,陽臺的門就被拉開了。他回頭一看,是方皓拉開了門,手裏面有一件羽絨服。他單手拿著手機貼著耳朵,用嘴型對著方皓說了句“謝謝”。
這場景挺普通,但對于那一刻的陳嘉予來說,好像把他整個敲醒了一樣。大廈將傾,如今最后一塊基石也被抽走了,引發了一場早該發生的地動山搖。陳嘉予這才張口,稍微打斷了嚴雨:“你能讓我先說兩句嗎。其實,這話我早該說,拖了兩年多,我先給你道個歉……”
這一通電話,打了得有一個小時。結束的時候,陳嘉予長長出了一口氣。
陽臺的門打開了,屋裏面暖氣渡過來。方皓剛剛洗過了澡,從臥室裏探出頭說:“冷不冷啊。”他也沒多問陳嘉予到底說什么了,而是就普普通通關心了他一句。
“給我根煙。”陳嘉予突然說。
方皓驚訝了一下,但也沒多問,轉身從玄關翻出來他的一盒薄荷煙和打火機來。陳嘉予不常抽煙,可能薄荷煙更容易過喉嚨吧。
“感覺怎么樣?”方皓把煙遞過去,問他。他知道陳嘉予單方面沒有對前任藕斷絲連,他們倆處了這么些時間,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可細聊過去感情這種事情,對于誰來說都不容易。
陳嘉予兩根手指頭夾著煙,表情倒挺放松,說:“說的時候覺得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可現在倒是挺輕松——早該做了。”言罷,他把煙放到嘴唇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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