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暴雪（2）

“i.p.”, 偵查警/察。在提坦市名存實亡的執(zhí)/法系統(tǒng)裏，警/察主要分三種——執(zhí)行警/察、偵查警/察、技術(shù)警/察。偵查主要負責(zé)破案，是個指揮崗，常年坐班, 除了勘察現(xiàn)場, 幾乎不用出任務(wù)。但他們的警銜都在二級以上, 有公司特等編制, 光這一條就讓絕大多數(shù)拼死拼活的執(zhí)行警/察艷羨不已, 所以他們就是再氣焰囂張、再無法無天, 平日裏見到人，也得彎下腰來畢恭畢敬管對方喊聲探長。

阿爾文剛揭開鍋蓋，一股米香蒸騰而出，余光瞥見賀逐山神色不對, 正要詢問, 對方已把信件隔空投送過來。

“有人請客，”他摘下防藍光眼鏡，揉了揉眉心, “今晚不用做我飯?！?

阿爾文掃了一眼, 目光在掠過“i.p.”二字時微微駐足。

但他手上動作沒停, 繼續(xù)慢條斯理盛粥：“嗯, 你打算一個人去？”

賀逐山：“我倒是想。都給你看了, 你還能不跟著？”

阿爾文聞言勾唇，把晾好的粥端到對方面前。

“一個偵查警/察, 已經(jīng)探明我的真實身份, 卻還要約我私下見面, 可見公司內(nèi)部叛徒也不少?！?

“你這么肯定, 他和我們站在一邊, 而不是想引蛇出洞？”

賀逐山的人頭在通緝令上已懸賞至近百萬提坦幣，為了搶功，人什么都做得出來。

賀逐山抿了口粥：“他要真有這個膽子，怎么會在信裏留真實姓名?！?

他打個響指，cat立刻跳出來，用蓬松的大尾巴將所有剛從警用內(nèi)部系統(tǒng)裏黑來的秦御個人信息甩到空中。探長今年二十八，面容深刻，桀驁不馴，劍眉斜飛入鬢，要是沒做公司走狗，去做牛/郎，應(yīng)該早賺得盆滿缽滿，大有可為。

“秦御，蝸牛3區(qū)中心警署一等探長，二級警司，主要負責(zé)轄區(qū)內(nèi)b級以上的兇殺類案件，參與破獲過多起連環(huán)殺人案。去年3月，他作為‘古京街52號幫派火拼案’的主要負責(zé)人，在一周內(nèi)逮捕了數(shù)名賞金獵人。但這些賞金獵人大多與公司有利益關(guān)系，曾作為‘機械保鏢’替公司做事，很快被釋放。不過，有趣的是，釋放后半年內(nèi)，他們陸續(xù)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案件一直未被偵破，隨即不了了之?！?

空中浮動著秦御的履歷，密密麻麻一長串。阿爾文是秩序官出身，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檔案相當了解，輕車熟路挑出重要內(nèi)容看。

沒過多時，他手指便饒有趣味地頓?。骸斑@位探長早年在技術(shù)崗，但沒待多久就被踢進偵查部做閑職，看調(diào)動是個貶級，卻又能在兩年內(nèi)飛快從打雜文職爬到偵查隊長……依我看，這個調(diào)動多半是他故意為之。”

賀逐山點頭：“他早期做技術(shù)警察，負責(zé)傷殘鑒定，過手幾個故意傷人案，被告方都是達文旗下大型子公司的中高管理層。證據(jù)確鑿，板上釘釘，但開庭前，證據(jù)檔案裏的關(guān)鍵信息鏈莫名丟失，法官只得當庭判決其無罪……唔，這多半是他離開技術(shù)崗的原因?！?

狼蟄伏在犬群中，幽綠的獵瞳裏有赤子之心。

“你覺得他為什么想見你？”

“和中間人一樣。”賀逐山勉強喝了半碗粥，正要放下瓷勺，抬眼對上秩序官堅定的眼神，只好縮回去多吃幾口：“他們不能，或者不好親自出面做的事，就會在黑/市上找賞金獵人幫忙?！?

“會和達文有關(guān)嗎？”

“七成可能。具體是不是，見面之前我會確認。”

賀逐山喝了滿當當一碗粥，再不肯多吃一口，接過阿爾文遞來的戰(zhàn)術(shù)腰帶，低頭組裝噴射器與左右槍套。根據(jù)推斷，秦御并無惡意，但這不代表賀逐山不會多加防備，況且提坦市街頭治安向來慘不忍睹。

他正調(diào)整散壓墊位置，阿爾文貼到他身后，搭著他的腰幫他重新落扣。

“你打算幫他？”

“看他開什么籌碼?！?

“他是怎么查到你的身份的？”

“誰知道。”賀逐山回話時微頓，神色有一瞬間不甚自然。

但他很快掩蓋過去，偏了偏頭，耳尖發(fā)紅地避開阿爾文呼在他身側(cè)的熱氣：“你……你突然離這么近干嘛？”

“唔……開心？”那人瞇了瞇眼，湊過來捏著他下巴，留下個纏綿的吻：“信的事沒有瞞著我，早餐也好好吃了。今天很乖，我很滿意。”

*

三點過五分的時候，秦御才見門口走進兩人。前者高大英俊，披一件黑灰雜色羊毛大衣，后面那人稍矮方寸，穿長到腳踝的黑色風(fēng)衣。

他側(cè)臉隱沒在昏沈沈的暗光裏，略顯模糊，但漂亮的輪廓線依舊鋒利。一雙微長的眼生來溫潤，眉宇間卻要偏皺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冷，于是秦御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是ghost。

果不其然，兩人在小店裏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狀似無意地坐到秦御對面。

秦御指了指手表：“遲到五分鐘?！?

“約我要有耐心，”ghost說，“五分鐘不算太長。”

另一人并不說話，但秦御打量片刻，總覺對方眼神裏有一種莫名的敵意。于是他主動坐得離ghost再遠點，只把浮著層灰的廉價菜單遞過去：“先看看吃點什么，現(xiàn)在可是下午茶時間?！?

ghost沒有接，只是掃了一眼，眼神在秦御手腕上的刀疤微頓片刻，旋即又瞇著眼打量他整個人。這神色簡直像只野貓審視獵物，半晌才說：“隨便，秦探長請客?！?

“那就來三份一樣的吧。”秦御也不客氣，當場“隨便”了起來，點了三份超級漢堡套餐，外附三杯加冰大可樂。

等餐的工夫，他隨手撩起袖子，摸出皺卷的紙煙，在賀逐山眼下?lián)u了搖。見對方毫無反應(yīng)，便收回來自己點上一根。吞云吐霧片刻，終于撣了把煙灰：“說說吧，在門外觀察我五分鐘，都看出點什么？”

窺視被人戳破，賀逐山也不慌：“秦探長又不以真容示人，看也是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