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月亮

◎他超愛◎

協(xié)議擺在餐桌正中央, 是徐思年剛剛?cè)舆^去又被周韞琛擺正才行成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哪來的脾氣，竟然不顧大腦思考，先一步做出這么任性的舉動, 幾十頁的文件越過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摔到地上，紙張翻頁聲只響起一瞬便偃旗息鼓, 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弧形拋物線。

徐思年從小到大不管遭遇什么不公平的事情, 大多時候想的都是，忍忍就過了, 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護(hù)自己前，再多的反抗也只會化成砸向自己的拳頭。

只是剛剛, 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底氣, 竟不由分說的把東西扔走。

她其實沒有想扔那么遠(yuǎn)那么重的，只是下意識想把文件扔遠(yuǎn)一些, 好像扔遠(yuǎn)點, 看不到就不用簽了。

文件砸到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響, 把她沒有任何思考的大腦一下子砸醒。

書夾被震開, 文件四散撒落一地。

徐思年茫然無措的坐在那裏, 低頭看著封面上的那句話, 手指捏在睡裙的衣擺處，柔軟的絲質(zhì)布料被抓出折痕, 指甲旁邊的皮被撕開一角, 在手指中慢慢扯大。

“對不, ”徐思年干咽了下，“對不起。”

周韞琛繞過桌子, 彎腰將地上的文件撿起, 本想在桌面上磕兩下好把紙張弄平整, 但對面的人現(xiàn)在看起來太脆弱, 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好像能把她嚇到。

他兩手?jǐn)n著紙張周圍，將不規(guī)整的紙張重新整理好，輕輕的放到桌面上，然后重新繞過桌子回來，單腿后撤下蹲，等在徐思年的椅子旁邊。

周韞琛抓過徐思年的手，不讓她弄傷自己，溫?zé)岬氖治兆∷孟裨诮o她傳輸能量，周韞琛輕輕揉著她的掌心，語氣又低又緩，“能告訴我，為什么生氣嗎？”

“我不是故意的。”徐思年手指在他手背蜷縮，只一下又停止不動，她還想繼續(xù)道歉，被周韞琛從下而上的抱住，所有話都被堵在嗓子裏，喉頭滾了滾，將一干情緒都咽下去。

“寶寶，”溫?zé)岬臍庀娫诓鳖i，“是故意的也沒有關(guān)系，發(fā)脾氣也沒有關(guān)系，不要自責(zé)好嗎。”

周韞琛手一下順著徐思年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樣和人講道理：“但我希望我們可以解決這個事情，成為歷史遺留問題只會將它變成我們心裏的刺。如果當(dāng)面說不出來，可以用其它的方式告訴我。”

被人柔聲哄著，徐思年態(tài)度軟化的同時，更多的感受是，不好意思。

沒有得到過愛的人，在某一天得到一顆糖時，第一時間不是覺得開心，而是不可置信，不相信有這樣的好運會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徐思年感受著身前人耐心的哄慰，慢半拍的懂了自己的脾氣源自于哪。

她現(xiàn)在的底氣和嬌氣，都源自于周韞琛。

被人養(yǎng)的嬌慣了。

她想。

已經(jīng)不是小孩兒了，還被人這樣抱著著實有些尷尬，她微微掙脫了下，動靜不大，周韞琛以為她不舒服，手臂松了一些，但還是沒有離開，維持著環(huán)繞的姿勢。

徐思年余光看著感染她情緒的罪魁禍?zhǔn)住?

她總不能說，昨晚的那個女主角看到那個文件的時候也是這么干的，不光扔了，還把目中無人的男主罵了一通，從小到大沒被人拿重話說過的男主一下子就愛上了她，抖m似的覺得，她好特別。

雖然徐思年扔的動機(jī)和劇中女主不一樣，但仔細(xì)想想，即使羞恥，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剛剛竟然有一瞬間的妄想。

“我就是不想簽。”徐思年把臉藏在周韞琛的后背聲，胸腔共振，發(fā)出悶悶的聲響，“你為什么想和我簽它。”

“為了約束。”周韞琛上半身往后移，和她對視：“我們先來看看好嗎？如果哪裏不喜歡，我們再改。”

從下往上的角度可以將面前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徐思年嘴緊緊抿著，眼裏閃著晶瑩淚珠，降落未落的懸在下眼睫毛上。

他安靜的等了會兒，徐思年似乎覺得不好意思，轉(zhuǎn)過身躲開他的懷抱，左手支在餐桌上，擋著臉，偷偷將眼裏的淚偕掉。

右手輕輕翻開面前的文件。

周韞琛起身坐在她旁邊，看她視線一點一點掃過設(shè)立的條款。

視線平靜的掃過第一頁，翻到第二頁時，目光定在左下角的位置不動了。

“這個是什么意思？” 徐思年詫異的轉(zhuǎn)過頭面向他，手指點在關(guān)于離婚后財產(chǎn)分割的條款上。

周韞琛平靜的看了一眼，“我把一半的財產(chǎn)分給你。”

徐思年茫然的眨眨眼，這裏面的所有條款，都超出她的想象。

不僅沒有在防她，反而處處都對她有利。

“啊？”徐思年的大腦再次卡殼，手指上點到的巨額財產(chǎn)讓她感到燙手。

周韞琛平靜的看著她，見她情緒慢慢回落，放下心來。

他解釋：“結(jié)婚登記是可以用法律來保護(hù)我們的婚姻，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可以保護(hù)我們的婚姻，但不能約束我個人，這個文件，是我給你的保證。”

“我的工作性質(zhì)會因為對伴侶不忠而遭到社會譴責(zé)，輿論的影響會影響到我，也會影響到你，但對我再多的罵聲也不會讓你受益，所以我希望可以給你最實用的東西。”

周韞琛握住她的手往下，停在他家暴出軌等情況下凈身出戶的條例上，他抬眼看著人，溫和道：“這是我能給你的，最絕對的代價。”

社會性死亡，萬千人的指責(zé)，凈身出戶。

“年年，我會給你絕對的忠誠，這些是我忠誠的籌碼。”

——

徐思年坐在辦公室裏，周圍的老師都去吃飯，空曠的房間中只剩下她一個人。

從公證處出來到上完一上午的課，這么長的時間裏都沒有想通那份協(xié)議是因為什么契機(jī)生成的。

也沒有想起她是怎么稀裏糊涂被人哄著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