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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鐘離渾然不知背后男人的心中所想，自顧一個一個床，仔細地聞過去。

直到聞過第三張床，杏眸微亮，再次確認般俯身在床腳細細聞了聞，隨即起身問那少年：“這張床睡的何人？”

少年膽小，跪在地上頭已經貼著地面，聞言依舊一動不動。

小蘇公公恨鐵不成鋼，上前朝他腦袋狠狠拍了下去：“問你話呢，不要命了？”

少年不備，被嚇得一激靈趴在地上，遂連滾帶爬又跪回原樣：“回貴人，那處是吳七的床鋪。”

小蘇公公再次一巴掌拍了上去，“吳七是誰？今日去過哪裏？在哪上值？現在何處？”

他劈裏啪啦一頓問，讓本就被嚇得迷糊的少年更不知該說什么。

鐘離見狀上前立于少年面前，不顧身后面沈似水的男子，溫言相勸。

這才讓少年把舌頭捋直了，緩緩道來。

原來吳七乃是膳房菜工，每日天還未亮便去到膳房洗菜切菜，今日濁酒閣擺席正是最忙的時候，定然是在膳房忙活。

鐘離聽著聽著皺起了眉，恰逢此時蘇蟬端著一個大盆匆忙跟了過來。

走至近前，眾人皆聞到一股濃濃的酸味，那盆裏裝的，竟是白醋。

鐘離亦不再賣關子，與眾人說明緣由：“苦楝子性霸道，凡所過之處幾日內皆會留有痕跡，而苦楝子遇白醋則會變黑，諸位且看。”

她伸手沾了盆內白醋灑向床腳的被褥，反覆多次，直至均勻地布滿每一處。

鐘離記得，當初她服用苦楝子藥粉，煎藥的嬤嬤雙手不小心沾上了白醋變得漆黑，無論用什么法子都難以洗掉，足足過了七日才洗干凈。

晉德帝在屋內深吸兩口氣，企圖聞到什么不同尋常的味道，可惜惟有汗臭與霉味涌入鼻尖，讓他險些吐了出來，忍不住低聲問李渺：“這事你可知道？”

李渺搖了搖頭：“未曾聽聞，臣只知苦楝子性毒，不該出現在晉德寶船上，就算當做藥物也不可。”

白醋撒上去，青色的被褥頃刻間布滿黑色點點，密密麻麻一大片。

小蘇公公喃喃開口：“看來這個吳七就是罪魁禍首，他此事就在膳房，勞煩錦衣衛將其捉拿。”

都到這一步了，看熱鬧的眾人自是跟在錦衣衛之后，步履匆匆地來到膳廳。

此地擁擠雜亂，各類佳肴的香氣彌漫，讓人口舌生津，火工菜工以及廚子們各個忙得手下生花，直到有人喊出：“參見陛下。”才都停下了手中動作，齊齊行禮。

駱已呈迅速找來管事的了解情況，卻見那名管事神情古怪，并連連搖頭。

“吳七就是那名菜工，他寅時就來上值，一來就因疏忽將蘿卜塊切成了蘿卜絲，被我訓斥了一頓。后我一直在旁監督，他從未離開，至于那什么苦楝子，我也從未聽說。”

很快吳七便被帶到眾人面前，他五官生得平庸，屬于讓人記不住的長相，身材矮小，身著麻衣鎮定地跪于駱已呈面前，絲毫不見慌亂。

鐘離走到他面前，問道：“吳七，你將苦楝子給了誰？”

駱已呈撇了她一眼，并未坐聲，小蘇公公忍不住，“兇手不是他？”

鐘離友好地看了小蘇公公一眼，遂靜靜等待吳七的回答，后者卻是悶聲不語，惹得小蘇公公踹了他一腳，“快說！”

鐘離見對方無動于衷亦不再等，留下一句：“你不說我也能找著。”便去往第二層船艙，駱已呈緊隨其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逼退許多好事者想要詢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