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經(jīng)被逼到窗口最邊邊的角落上。
快貼墻了。
少年手裏緊緊攥著那張小票，像軟體動物無助地閉緊自己的外殼。
小票上的印刷字已經(jīng)被手汗洇濕，變成了模糊的墨團團。
好餓哦……頭也有點暈……
是這裏人太多缺氧了嗎……
“師傅……師傅！”
少年光是喊著兩聲，就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奈何他天生嗓子細，又被擠到了最角落。
正在熱水大鍋前干得熱火朝天的師傅，當然聽不到他蚊子似的叫聲。
少年肚子都咕嚕嚕叫了。
在饑餓的驅(qū)使下，他終于又紅著臉，努力出聲。
“師傅……一碗小餛飩……謝謝！”
仿佛是上天聽到了他的請求，又大概是因為時間晚了，大爺大媽們一波沖刺也結(jié)束了。
廚房裏面忙活的大師傅總算接過了他的小票，一邊皺眉看著那上面的字，一邊頭也不抬地大聲問：
“你要什么？！”
“小餛飩……！”少年慌忙俯身，湊到窗口上去。
大概是出于衛(wèi)生考慮，這種老式點心店，排隊取餐的地方和廚房之間，有一扇大玻璃隔開。
玻璃下面是個黑色的、略帶油膩的大桌子。中間有段空檔。
顧客遞票、師傅遞碗，都是通過這段空檔。
窄桌板靠顧客的這一側(cè)，通常還會放著裝辣油、裝醋的大碗。方便顧客自行取用。
也因為有這道玻璃存在，加之鍋爐熊熊大火的干擾，要跟師傅溝通非常困難。
少年生怕師傅聽不清，因此趕緊俯身，湊到那空隙下面，努力大聲。
“一碗小餛飩，不要香菜不要蔥……謝謝！”
“知道了！等著吧！”
師傅仍然皺著眉頭，隨意地把小票往手邊一個空碗裏一扔。
轉(zhuǎn)身又去大鍋前下面條了。
少年：“……”
看到師傅那不太高興的表情，少年愈發(fā)不好意思起來。
那張小票被他攥得緊了，又太久了。上面的字都模糊了。
所以才害得師傅要跟他反覆確認。
……深呼吸。
少年閉了閉眼，對自己說：深呼吸。
接下來……只要等就行了。
嗯……等就行了……不用再跟師傅說話了……
一想到這裏，少年有些慶幸。
隨即又覺得自己很丟臉。
他怎么這么慫……買個小餛飩都耽擱了這么久……
雖然插隊的都是老人家，但是插隊就是不對的。而且他也很餓，他已經(jīng)排隊排了那么久……
他應該理直氣壯地捍衛(wèi)自己的正當權(quán)利的。
但卻，開不了口。
開不了口。說不出來。
非但社恐，甚至還有點淚失禁。
還沒張口說出一個字，眼淚已經(jīng)忍不住要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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