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意識到,孫鶴琴口供里的邏輯不對了。
兩人偶遇,他也不知道有人看到他上了山,那他殺了人直接跑就好了,很可能這輩子都沒人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可他不僅不立即跑掉,還花費時間砍下頭顱,這明顯是多此一舉的事,更可能有被他人因此發現的風險。
“不對勁!果真不對勁!”
蕭瞳孔劇烈跳動,他看向林楓,道:“所以,人可能不是孫鶴琴殺的?”
林楓瞇著眼睛,道:“至少他沒有說實話,或者沒有說全部的實話!”
蕭皺眉道:“可他承認自己殺人了啊!而且還賄賂了縣令!這才是最終定案的關鍵!”
林楓搖頭,道:“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另外……”
林楓看向蕭,道:“死者的結義兄弟韓成林也不是太對勁。”
蕭忙看向林楓。
林楓道:“按照甘青母親所言,甘青是與韓成林一起離開,投奔在商州做生意的韓成林叔父的。”
“但后來甘青卻被孫鶴琴殺了,韓成林去哪了?他為什么沒和甘青在一起?”
蕭道:“卷宗上說,韓成林與甘青到達蛇山山腳時,甘青忽然反悔,說不想去商州了,因此兩人就此分開,他才沒和甘青在一起。”
林楓笑道:“甘青反悔了……既然反悔了,那為何甘青又在登山途中偶遇了孫鶴琴?”
蕭蹙眉道:“也許是甘青反悔后又后悔了,所以重新登山,想要去追韓成林?”
林楓看著蕭,道:“蕭公……你瞧,一個已經結案的,被認為是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證據鏈完整的案子,你卻用出了‘也許’二字來形容死者的行動,這本身不就代表著一種問題?”
蕭臉色徹底凝重了起來。
他明白林楓的意思,他用也許二字,就代表這個案子有不清楚的地方,而這些不清楚的存在,就很可能會讓這個案子存在想象不到的變故。
“更別說……砍掉腦袋,一般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
林楓瞇著眼睛,視線深沉,就仿佛看到了死者的樣子,他說道:“而卷宗說……死者外衣不見了,任何其他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不見了,這很明顯是為了故意隱藏死者的身份。”
“可兇手孫鶴琴按照我們剛剛的分析,他沒理由去隱藏死者的身份,反倒是這個和死者同行的結義兄弟有些理由……畢竟一旦發現了甘青的身份,他必會被迅速懷疑。”
蕭猛的瞪大眼睛,他看向林楓,道:“你是說……縣令蔡翁義其實沒有判錯?兇手真的是結義兄弟韓成林?”
林楓搖了搖頭,道:“根據卷宗……我只能推理出這些不對勁的地方,具體真相如何,沒法根據一個卷宗,根據他們那幾個不合邏輯的口供就斷出事實,更別說,孫鶴琴與蔡翁義都認罪了!”
“這一點是最麻煩的……如我所說,孫鶴琴未必是兇手,那他為什么要認罪?為什么要給蔡翁義錢財?蔡翁義為什么要接受?”
“這個案子……”
他看向蕭,眸光深邃:“恐怕比表面所看到的,要更復雜。”
蕭深吸一口氣,道:“子德,你覺得該怎么辦?”
林楓視線看著卷宗,緩緩道:“兇手孫鶴琴的口供邏輯不合理,與甘青一開始同行的韓成林供詞與甘青的行動存在矛盾……而且最關鍵的頭顱至今沒有找到,即便他們主動認罪了,可這些問題的存在,就代表這個案子遠遠談不上什么證據確鑿,案情清晰!”
“而這個案子的結果,更是關乎一人的斬首,以及一個縣令的流放,代表的是包括死者在內的三個家庭的破滅與痛苦!在明知案子有疑點的情況下,我們豈能放任不管?”
“更別說……”
林楓視線從卷宗移開,看向蕭,道:“這還是那個家伙親自審批的案子!誰能確保這個結果不是他故意為之的?”
“若他和你們一樣,沒有發現我指出的問題也就罷了。”
“可他若是發現了,卻仍是這樣審判……”
林楓眼眸微瞇,沉聲道:“那便很可能,這里面藏著什么陰謀也未必。”
蕭聽著林楓的話,瞳孔陡然一縮。
他面色冷峻,眉頭緊皺,眼中光芒不斷閃爍,片刻后,蕭猛的看向林楓。
他雙手壓著桌子,直接站了起來,道:“別管這里面究竟有沒有陰謀,既然發現問題,那我們就不可能不管!”
“子德……此案交給你如何?”
林楓緩緩起身,拱手道:“身為大理寺丞,這本也該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好!”
蕭深深看了林楓一眼,道:“今天朝會時,吏部尚書高士廉提起了我們大理寺寺正的事,他有意調遣其他人進入大理寺,不過本官反對了他的提議,但他仍不死心,所以子德,你需要盡快做出點成績。”
“這個案子就是你的機會!”
林楓眸光微閃,他說道:“可此案就是前身所審批的,我就算查出問題來,也只是彌補之前的錯誤吧?”
蕭搖頭:“這個案子經過了寺正、少卿,以及刑部的多番審查,都沒有發現問題,那只能說明如果真的有問題,也是賊子太過狡詐,詭計多端!”
“而且這個環節有很多人參與,你只是級別最低的那個,就算找問題也找不到你身上,這和你之前那個家伙主動收受賄賂不同。”
“所以你放心去查,只要你能查出真相,有本官在,還有魏公和戴尚書在,你就只會有功勞!”
這就是上面有人,萬事不愁啊……有三司大佬護著,林楓再無疑慮,他直接道:“蕭公放心,此案我必查個水落石出,我倒是要瞧一瞧……這諸多問題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