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個問題，其實有多種合理的解釋。”閃動的燭光里，愛麗絲并攏食指與中指，做了個托鏡框的動作，努力使自己顯得成熟穩(wěn)重：“比如，我們這兩個世界，雖然有不同的發(fā)展脈絡，但起源卻是相同的，因此，在我那個世界出現(xiàn)過的蒸汽時代，同樣復刻在你們的世界里，只是提早了七個世紀，并且還發(fā)生了兩百年蒸汽圣戰(zhàn)這種小插曲。既然如此，兩個世界擁有相似的語言和文字，并不奇怪吧？”
“這很奇怪。”
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牧師先生并沒有輕信她的言論，冷靜地指出其中漏洞：“語言本身便具備強烈的地域性與時間性，因此，同樣是一脈相承的語系，倫威廷的居民會視市區(qū)之外的方言為野人粗鄙的鄉(xiāng)音，當代的語言學者回到過去，也無法和說著古亞爾德斯語的先民流暢溝通。遑論你口中的差異，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這……”愛麗絲啞口無言，相比她的胡言亂語，顯然還是林格的說法更有說服力。
不過，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
林格暗自沉思，似乎話題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原本是想請愛麗絲離開教堂的，卻變成了對她“是不是真的來自異世界”的討論。
他想到，同時也說道：“那你就留下來吧，以女仆的身份。”
咦？這就放棄了？
愛麗絲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是哪只耳朵，畢竟梅蒂恩剛才的態(tài)度還那么激動來著。
而悄悄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的人是……
林格也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碎金色的眼眸被燭火一晃，顯得有些幽深。
“那是下午發(fā)生的事情了。”梅蒂恩興致勃勃地為兄長講述道：“你不是去市教區(qū)委員會找那位朗寧先生，要為關閉教堂爭取更好的條件嗎？但我還是不想放棄，林格，真的真的不想放棄，因為這間教堂，已經(jīng)是父親留給我們的最后的遺物了，如果我們不能保護好它，豈不是讓父親的靈魂回歸天的海洋后，依然無法安息？”
這句話，今日第三次出現(xiàn)。
那個世界，究竟是她生活的世界，亦或是您靈魂的歸處呢，楊科先生？
從少女的講述中，她大致理清了事情的脈絡，簡單來說就是這間教堂很快就要關閉了，而梅蒂恩不希望它關閉，于是祈求神明的幫助，恰好撞上了她的穿越，就把她當成了女神派來的使者——身為女神的使者，會說這個世界的語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問題是愛麗絲初來乍到，對異世界完全不了解，很難說自己能幫上她的忙。
梅蒂恩從沒想過自己的滿心期望最終只換回這樣的結果，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打斷了兄長的話，小拳頭攥在胸前，眼中滿是委屈與不解的神色：“我們以前沒什么錢，只有這間教堂，不也活得很開心嗎，林格？那是父親的教堂、是我們的教堂，為什么我們不能把它留下來呢？以前做不到，可是現(xiàn)在，有愛麗絲的話、有愛麗絲姐姐的話，一定可以的！因為她是天的使者、是女神的啟示！”
“恩！”梅蒂恩用力地點了一下腦袋，高興地說道：“因為愛麗絲姐姐是女神大人的啟示呀！”
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林格聽到這個說法，嘴角下意識勾勒，似乎是笑了。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笑，因為早就忘了笑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是忽然間，腦海中又閃過了某位少女的面容，以及她輕飄飄的話語——
但林格在一場意外后永遠地失去了那個深愛自己的人，正因如此，他才發(fā)誓一定要保護好梅蒂恩，無論丟掉什么東西都好，唯獨要守護她的笑容。
林格眉毛微挑：“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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