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歸曰歸愁歲暮
劉楚玉一杯一杯地灌著酒,王意之實在看不過,一把奪走劉楚玉手中的杯子,道:“喝酒,可以。”王意之將酒杯舉高,不讓劉楚玉拿到。
“老要求,”王意之指指桌案上的古琴,道,“好久沒聽你彈琴了。”
劉楚玉夠了半天也夠不到酒杯,撇撇嘴,也不扭捏,徑直走到古琴案前,坐下,也不問王意之想聽什么,隨意將手搭在了琴弦上,指尖一挑,琴音出。
琴音輕盈虛飄,而后卻低沈悲壯。
劉楚玉朱唇輕啟,一首《采薇》緩緩而出。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薇菜發芽,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說回家,想回家,但已經一年又一年仍不能實現。有家難回,是因為莫名到了這個世界。沒有一刻能安心休息,因為這裏沒有能夠信任的人。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薇菜柔嫩,我已適應了這個世界。渴望回家,心中是多么憂悶。憂心如焚,想念家人,卻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想要將自己的書信寄給家人,卻無處可寄。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薇菜變老。想要回家,又一年過去,卻依然無法歸家。在皇宮裏的爭斗沒有休止,哪能有片刻能安心。心中是那么痛苦,到如今不能回家。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獫狁孔棘!”
一年一年過去,卻終究無法歸家。在這個世界哪裏敢安然入睡,皇宮陰暗處不知有多少詭計在等待著我。暗一為我培養的勢力已經遍布這南朝,我也已經可以嫻熟地應對各種麻煩。思家,念家,卻無法歸家。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回想當初來到這個世界時,楊柳依依隨風吹,我以為可以安然度日。如今在這個世界行走的路途中,大雪紛紛滿天飛,不得不應對各種艱險之事。滿腔傷感滿腔悲,我的哀痛誰體會!
劉駿暗中垂涎這具身體的美色,不得不裝傻躲避;劉子業日后會成為暴君,作為他的阿姊要趁他小時打好關系;各種兄弟姐妹暗中爭寵斗狠,應付各種陰謀陽謀;為了歷史不改變,還要拋棄自己本心,做出符合劉楚玉身份的事情,把自己變成那個荒.淫.放.蕩,殘酷嗜殺的山陰公主。
歲初而暮,物換星移,“曰歸曰歸”,卻久久不能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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