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纓的目光瞬息便已避過對方垂了下去，她心念一轉，已隱隱猜到年輕女子的身份，依例叩首行禮道：“臣通直散騎侍郎謝明微，見過中宮殿下與清河公主。”
中朝清河長公主日叩秣陵宮門的事，謝長纓自然也早有耳聞。此后又聽說這位公主似乎是在戰亂中被轉賣給富戶小姐做了奴婢，此次因中原世家大舉南渡方才得以來到江左。衛景辰原本有意擇一處南國郡縣另封給她，只是因王肅的叛亂而擱置了下來，如今宮中人便依著她與衛景辰的叔侄輩分，仍稱她為清河公主。
衛陵陽心下微露訝異，覆又側目瞥了一眼珠簾外這名垂首行禮的年輕公子，而后垂眸道：“清河暫且告退。”
“謝公子免禮，清河，你也不必退。”此刻陳定瀾也已不再誦經，微微睜開眼來凝視著前方的佛像，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謝公子可知本宮今日邀你前來，所為何事？”
“臣不敢妄言。”
“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謝長纓思忖片刻，道：“臣斗膽猜測，殿下是為了眼下秣陵的燃眉之危。”
“何所謂‘燃眉之危’？”陳定瀾笑了一聲，“還是說，謝公子以為，此局是危？”
這一番話說得模棱兩可，又隱隱有質疑之意。謝長纓心知方才自己是答得不好，若此后再有一言不慎，只怕便要前功盡棄。她眸光一轉，卻是急中生智，也微微笑了起來，從容道：“并非是尋常所言之‘危’，只是臣近日于家中讀書，也學古之卜者，為中宮殿下行了一卦，所得的卦象卻是頗為有趣。”
陳定瀾似是頗有幾分興趣：“哦？謝公子說說看？你所占得的，是哪一卦？”
“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督天下，而民從之。此為地水師卦。”謝長纓自然不會卜卦，卻幸而隨手翻過幾遍易經，此刻便借書中所載，取一二相近之處謅道，“又得師卦上六變，謂‘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衛陵陽默然侍立一旁，靜靜地沈思著。
陳定瀾聞言，卻也是笑了起來，言辭之間不覆方才隱隱的威壓：“坎水為險，坤地為順，好一個‘行險而順’，謝公子當真博學。”
謝長纓再次叩首，心知此刻算是賭對了陳定瀾的心態：“殿下學貫三教，是臣班門弄斧。”
陳定瀾悠悠地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轉而看向謝長纓：“謝公子這樣的年輕才俊，若是在門下省的閑職上蹉跎時光，未免太過浪費了。”
謝長纓一面腹誹著陳定瀾這一番教人兩難的話術，一面謙遜作答：“臣之所愿，不過是承府君之托，為家國效命。如今臣閑居門下省，也仍可從旁規諫，若來日調往別處，臣也自當盡綿薄之力。”
“卻也不必來日。”陳定瀾從容微笑，“前日裏有一干朝臣棄官西逃投奔姑孰叛軍，如今三省九寺中頗有幾個空缺之職，位份雖不高，職權卻別有洞天。謝公子且留心便是，朝廷自有安排。只愿謝公子屆時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謝長纓聽得此言，心下也終是放松下來，知是自己這一番機鋒打得還算不錯，便叩謝道：“臣不敢食言。”
陳定瀾頷首，微微抬眼看向了殿外漸轉濃稠的夜色：“時辰不早，吟風，送謝公子回府吧。”
——
待得吟風領著謝長纓離去后，衛陵陽方才斟酌著語句，低聲問道：“殿下只憑今日的只言片語，如何能斷定此人堪用？”
昏暝而溫暖的燈火之下，陳定瀾頗有深意地側首端詳著衛陵陽此刻的神色，言辭之間添了幾分和藹與親近：“陵陽所謂的‘堪用’，說的又是什么呢？能力？此人在并州曾隨忠肅鎮北將軍謝征固守廣武，隨如今的晉陽侯孟瑯書守過云中，連懸瓠一戰中也有他的影子。至于忠心？他奉晉陽侯之命來此，所求的無外乎北伐與興覆陳郡謝氏。陛下對北伐的態度雖也搖擺，但王肅的那一點眼界與野心，他不會看不明白。”
衛陵陽再次沈吟起來：“陵陽受教。如此看來，的確不必擔憂此人的立場。”
“陵陽，”陳定瀾笑得溫和，“除此之外……北上用兵光覆舊都，不也是你的愿望么？”
“是，”聽得“北上用兵”四字，衛陵陽幾乎是本能地便應了一聲，隨即又道，“但如今的局勢……”
“‘開國承家，小人勿用’，這是師卦上六變的解詞，也是他對本宮的承諾。”陳定瀾言及此處，也不再深言，只是笑道，“陵陽啊……你從前在洛都時，不曾深入接觸過朝政吧？”
“……是，陵陽愚鈍。”衛陵陽聽得陳定瀾這番提點，方才品出了謝長纓言辭之中的更多深意——“開國承家”是如今江左的立國正朔，而“小人勿用”，指的大約是引起這番叛亂的……北宮氏？抑或是還有屯駐的王肅？
但北宮氏尚且好說，以如今朝廷手中的可靠兵力，又如何去與瑯琊王氏抗衡？
“你既選擇跟在本宮身邊，那么便也不必操之過急，慢慢學來便是。”陳定瀾笑著，覆又在佛前端正地跪下合掌，“且……靜觀其變吧。”
說罷，陳定瀾便重又開始低低地誦起了無量壽經，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不足以撼動她的內心。
書友正在讀： 諸天邪武 律界大佬和實習律師 問道章 沙雕影帝覺醒了 秦游 巔峰戰技 溫柔的愛喬思語 異世封天 心型圈套(校園雙學霸） 反派大佬爭著當我兒子 辣雞室友總撩我 頂流他瘋了 反派:開局掠奪女主氣運 邪尊誓寵：凰妃請入帳鳳吟霜君墨塵 她那么甜(完結) 分手后我和前任的CP火了[娛樂圈] 超現實游戲：我是工程師 不限速心動 清穿之咸魚三阿哥 重生之斗破后宮 病美人師尊他翻車了 醫品福運農家女 我的末日模擬器超級茍 強勢臣服 穿越事件簿 真Beta就要攻略Alpha 我的女友是九天玄女方任然穆嬅卿 沉淪的新娘（NP、高h） 漢魏文魁 全職法師之亡靈復仇 恐怖QQ群 給大哥抹腮紅 我的微信通大明 無敵要從出生開始 一世豪雄陳浩 燦若繁星 婚后貪歡·老婆，離婚請謹慎！ 學乖 盜愛：御獸寶寶囂張媽咪 青梅竹馬永不做敗犬 雙穴拯救世界(H) 沉寂三年，我成了億萬富豪 快穿之清昭 星際涅槃 女神劫 艷星 成為孝王妃后躺贏了 星河玫瑰 穿越斗羅之開局一艘漁船 穿成七零炮灰白富美 再婚 娛樂：女裝大佬專業戶！ 古代兄妹養成寵文高辣 小白兔與解剖界的高嶺之花 曾經似水流年 [重生]星途坦蕩 全球創世：只有我在篡改神話 今天你能愛我嗎 貴妃有點甜 如期而至的美好 斗羅之白虎神女 hidden love（現言女尊 1V1 HE） 還劍 誰叫這個世上你是唯一 民國公子穿成娛樂圈萬人嫌[古穿今] 被認為是SSS級逃犯 每日一嬌[穿書] 奶爸逆襲記葉凡董玥君 楊氏仙路 敦賀的五十個陰影 暗戀的男神為我洗手做羹 【利威爾bg】暮光之約 如果愛情有天長地久 開局十連后我橫掃諸神 假千金是頂級豪門 神龍歸來王辰秦可兒 領導夫人：情迷男秘書 契約玩寵：冷少的貼身小女傭 偷雞不成，蝕把米 無限之天災 陪男主共度貧窮的女配覺醒了 年下狼崽男友 綜武：皇帝成長計劃 [火影]清光 海賊之絕顛霸氣 我知道皎 快穿之蛇精駕到 sss戰神令 落楓長青 無限游戲裏瘋狂違規后 撞南墻 快穿之逃離黑化病嬌 待他歸來【正文+番外】 戰爺別虐了，夫人她是被冤枉的 超神御獸：開局契約三幻神 帶著簽到系統去宮斗 錦宮春暖 老年帥哥劍修再就業 狐妖小紅娘紅塵仙 他的小徒弟腰軟嫵媚 快穿之我是你們的奶媽 夜夜言嬌盡 斗羅之開局送走系統 公主難馴 被殺手女友打破的日常 人在東京簽到都市傳說 我穿越到葉羅麗了 陰陽古卷之冤魂壓棺 雨林的花翎 銷魂 護花劍 魔法世界的劍仙 美人慎行 三國：開局獲得三千斤炸藥 逐火之輩 種田之農家記事 欠我一個晚安吻 殺神小說全集 神探：睜開雙眼，我被銬在審訊室 蘇小檸墨沉域 萬人嫌在戀綜靠男媽媽屬性爆紅 熱戀緩沖加載 繁星落江河 煉藥師在現代 我在妖獸世界有具分身 穿成一只喵 甜甜的寵 天價契約，總裁的歡情女人 一輩子暖暖的幸福 八零：替嫁后我閃婚大佬贏麻了 開局被迫當解藥 芳草覓天涯 永恒至尊 幫督主殘根排尿 重生之程咬金傳奇 紅葉芳菲 結(百合abo，SM) 在火影直播的日子 掌控力 啥？開學他就拿下校花了 大秦：七星燈續命，令祖龍永生 小地主家的彪悍姑娘 歷史視頻：老祖宗邊吐槽邊吃瓜 吃軟不吃硬 人參果證道洪荒 真少爺認錯反派后躺贏了[重生] 病美人假皇子重生了 我和三個怨種前夫 她死后的第三十年 失聲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