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率先道：“即便撤退，那也畢竟是昭國此戰(zhàn)的精銳。白馬塘處兵員不足，今日隨我趕來的將士們亦是兵馬疲敝，想來知玄也不會考慮在此時全軍出戰(zhàn)。”
謝長纓一笑：“不錯。”
那一邊，謝遙聽得此言已是心領(lǐng)神會地眸光一亮。
謝遷輕嘆一聲，了然道：“我留在白馬塘等候另兩軍的消息。你們此去務必小心行事，莫要驚動敵軍的探子。”
“這是自然。”謝遙隨謝長纓站起身來，向謝遷朗然笑道，“那么……便到光覆盱眙時再見吧。”
——
戌時，廣陵郡射陽遠郊。
將滿未滿的月已漸漸爬上了中天，朦朧的光華傾瀉如瀑籠罩山澤，如霧如紗。
銜枚的戰(zhàn)馬次第踏過水草豐茂的原野，謝長纓當先縱馬疾馳，卻在行經(jīng)一坐浮橋之時略抬了抬眼，瞥向了西面三阿的方向。
她隨即側(cè)目看向并轡而行的謝遙：“遠書。”
“知玄有何打算？”
“抵達淮陰遠郊后你我便分道而行，我領(lǐng)人從淮水南岸取道直奔盱眙，你渡河自北岸接應。”
“何時行動？”
“慕容家不會放過這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他們的前鋒一旦與敵軍交戰(zhàn)，你我便見機行事，務必焚毀盱眙一帶所有的棧橋浮航。”
“知道了。”謝遙輕快一笑，不覺又是一揚鞭，“這一次定要令他們好好領(lǐng)教一番。”
謝長纓忍俊不禁似的揚了揚唇角，亦是策馬并轡，領(lǐng)兵向北疾行而去。
馬蹄踏過蔓草匆匆遠去，原野草木間水風空落，寂寂無聲。
——
這一夜的揚子江北岸依舊可算平靜。
寅時，月沈西山，曉星欲散。
一行颯踏的馬蹄聲踏破了徐州軍軍營外的寂寂長夜，驚得守夜的士兵們當即列隊而出，一行人擊鼓示警，一行人拔刀挽弓策馬出營。為首的百夫長大聲喝問起來：“來者何人？”
夜色中，為首的來客亦是朗聲回應：“玄朔軍長史季沈諳，有緊急軍情須得知會慕容都督。”
“可有憑證？”
“自然。”季沈諳應聲勒馬停駐，將魚符文牒交與了策馬迎上前來的百夫長，待對方核驗無誤后，又搶先說出了已然斟酌許久的詞句，“勞駕諸位派人知會慕容都督，便說三阿敵軍北撤在即，不日便將退去淮北。若無慕容都督并無他問，季某便將轉(zhuǎn)道趕往堂邑，代白馬塘的那位與荀將軍商議下一步行軍之策了。”
百夫長神色一凜，心下雖仍有疑惑，卻也明白茲事體大，忙抱拳道：“眼下營中將領(lǐng)就寢已久，還請季長史在此稍待片刻，末將這便去知會都督。”
季沈諳略一頷首，目送著那名百夫長領(lǐng)著幾人縱馬折返向軍營中而去，而遠處長風過野，山間松濤如怒。
不過多時，他便已見那名百夫長策馬而出，還未行至近前，便已向他揚聲道：“季長史，請入主帳一敘。”
“慕容都督有要事相詢？”
“不是都督。是……臨賀郡侯。”
濃郁的夜色之中，季沈諳不著痕跡地微微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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