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墨染
“……”
夜風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在漓洲城的短短一天，她受到的沖擊比過往在軒城的五年都要多。
漓洲城有那么多打扮與他們二人相似的，難道那些男女也全都是鬼？
漓洲城的人對此也見怪不怪嗎？
她想了很多種開口的措辭，最后還是只有一句憋出了聲。
“你們……是鬼？”
怪不得她之前勸李葛治病，他卻說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是真的來不及了啊……
王響很響亮地應了一聲，又反問她：“昂，不然你以為呢？”
這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倒弄得夜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好在李葛遠比他會察言觀色，見夜風這般反應，好心地張口，順帶解釋：
“抱歉，嚇到你了。
漓洲城的鬼不少，民眾也都見慣了。我們這些鬼大都是沒有親人或者親人也已早逝的孤魂野鬼，沒人給我們守靈燒紙，身無分文，在鬼市上買不了東西，也在冥域沒有安身之所。所以我們常會在鬼門開著的時候來到人境與漓洲城的人做生意。”
夜風聽著，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等她死了，估計也是個……“窮鬼”，也得像他們一樣游蕩人境，尋人給自己燒紙錢。
李葛還在說：“……工錢就是紙錢，他們會燒給我們的。”
“那些修士知道你們的存在嗎？”
如果有修士發現人境竟有鬼魂游蕩，恐怕毫不猶豫就會把他們除去。畢竟當初被人境奉為英雄的殤深冥，就是為了終結人鬼混雜共居的亂象才費盡千辛萬苦創造了冥域，甚至為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這些人鬼之間的生意才沒有做到軒城吧。
軒城的門派修士可是多得多。
“四十多載前華谷滅了，殤家也隱去了行蹤暗中活動，來人境做這些生意的鬼也就漸漸多了起來。雖是人鬼間的生意，但倒也公平得很，不是嗎？”
華谷從不在漓洲城，可這些事卻在華谷滅后才盛行，大概是擔心華盛因為與殤家聯姻的原因插手進來吧。
“你們……”
夜風本想問點什么，但抬頭目光落在他們臉上時卻換了問題。
“你們的臉怎么了？”
眼下雖然夜色漸深，但夜風還是借著一旁宅邸門前的燈籠燭光發現了他們臉上的變化。
李葛眼眶的凹陷更深了，面部的畸形也變得嚴重。而王響看起來像被燒傷的臉在逐漸變得焦黑，仿佛風一吹，手一碰，就能掉下一片皮。
李葛聞聲，抬手在自己臉上一摸，嘴裏喃喃道：“時辰要到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他說完，就帶著夜風和王響加快了步子。
人死后，面貌和身體狀態都會維持在死前最后的樣子。
據李葛所說，鬼在冥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庇護”，所呈現出的外貌會有所改變。比如因中毒而面部嚴重畸形的他和被活活燒死的王響，在冥域看起來就是面目丑陋了些，一個看起來身體虛弱面堂發黑，一個臉上還有些許燙傷留下的疤痕。
可來到人境就有所不同了。伴隨著天亮，他們的面容會逐漸趨向正常，到了正午，甚至看起來與活人無二，但夜裏又會慢慢恢覆死時的可怖面孔。
“你們為什么不去投胎呢？”在路上，夜風沒忍住問道。
李葛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輕輕“啊”了一聲，步履不停間聲音頓了頓才回她：“……人間百般苦，何苦再受一遍呢？”
夜風沒了話。
“快到了。”
他話音剛落，夜風還沒來得及點頭，就感覺到視野突然一亮，再回頭一看，江對岸的某處宅邸突然升騰起大火，接著是嘈雜的人聲和叫喊——
“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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