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龍淵
說起來，這當今天帝的位子原本不是龍闕的。
龍闕不是先帝正妻所生，才智也比不得早早立好的太子龍淵，資質平庸，先帝看了生厭，過往多年間甚至都對其不加理會。其余神司自然也就沒把這個旁支的小兒子放在眼裏，若不是后來龍淵犯了大錯，估計這帝位跟他也扯不上關系。
這位子傳給龍淵原已板上釘釘，不容改變，可這龍淵竟然耐不住心急，在先帝大病將去之時反心突起，動手弒了父！
好在龍闕趕得巧，將其就地制服，但已為時晚矣。
龍闕就此作為除龍淵外唯一的皇子繼了位。
可他心善，念及兄弟情義，饒了龍淵不死，反倒允其戴罪立功，當了統領天境萬兵，平定四方異端禍事的第一大將軍。
倒也是一段佳話。
有人覺得蹊蹺，一向智勇多謀的太子怎會在緊要關頭掉鏈子，做了這等蠢事？
但他們覺得是覺得，時間一長，眾議也就平了。
龍闕登基那日，第十四代幻靈也出了世。
這是余中君現身后這么長時間以來，幻靈現世最早的一次。
那日奇事并發，龍闕的帝位才剛剛坐穩當，就聽到了幻靈現世和凡人尋得天梯求見的消息。
他沒像自己的先祖一樣，或將幻靈關起來嚴加看管，或將其納為妻妾為己所用，只是冷冰冰撇下三個字——
“滾下去。”
就又把她丟給了來求見他的凡人。
那時的夜風還不叫夜風，心智也并不成熟，被他這言語舉動嚇了好多日。一直到那凡人去而覆返，真真正正地成為了天境裏的唯一一個凡人，冷著臉對她喚的“師父”點頭答應，夜風才漸漸地和外界建立了聯系。
天境已經傳開好幾日了。
說是司命葉曉光在天帝登基那日夜裏做了場夢，并就此預見天機：天帝龍闕將會殺死天境所有人。
滿朝皆驚，葉曉光好友竹葉青更是拋下雨司一職，就此離開，說是云游，其實怕是在躲災禍。
而天帝龍闕不理旁人語，只是在初聽聞此言時楞了一楞，然后一笑，氣定神閑地抿了口竹葉青留在天境的名酒，挑眉道：“哦？”
歷朝規定，斬人不斬司命。
司命一職只歸于葉家，因此葉家無人敢動。又因其權勢，恐引天帝忌憚，故每換一代帝王，當職司命之人便會自行退位，讓職于子孫。這一代恰好輪到了幼時曾與龍淵龍闕相交的葉曉光。
龍闕自然沒有違背祖規對葉曉光降罰，他甚至連他召見都未曾召見，問也沒問，仿佛全然不把這預言當回事似的。
這預言也仿佛無甚效力，一連多年都不曾應驗，時間一長，在乎的人也就不多了。
“龍將軍！”
夜風一看見龍淵就一蹦一跳地迎上去了。
龍淵性子溫和，雖有將才卻沒有其他將軍的粗野氣，言語行事也不粗鄙莽撞，大抵也是因為曾經太子的身份，禮教甚好。
夜風才不管旁人眼色，與龍淵走得很近。反正那些人也從未正眼相待過她。
龍淵可就不一樣了，他每每看見她，都會笑著應聲，偶爾還會摸摸她的腦袋，把她當個小孩子看待。他會彎下腰柔聲問她：“今天過得怎么樣？有誰欺負你嗎？”
夜風大多數情況下答沒有，有時候哼哼幾句，說說竹羽的壞話：“我討厭竹羽！他老來找師父說話，還偷偷把師父院裏的花往我頭上插。他選的花都可丑啦！”
可今日不同，龍淵身后跟著一個小男孩，四五歲的樣子。像是沒來過這裏，東張西望的。
夜風指指他問道：“龍將軍，這是誰啊？”
龍淵護著小孩，四處張望一下，似乎擔心被人瞧見。確定四下無人后，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小孩就先拽著他的袖子，拖著調子喊了聲：“爹……”
爹？
夜風有些驚訝，但還是替他高興：“龍將軍，你有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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