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碎夢
殤熒面色坦蕩，不似作偽，李玉也不由得遲疑了一下，但也只是語氣稍稍軟了些：“那你說是誰？”
殤熒料到她這般反應(yīng)似的笑了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沖她揚揚下巴指指周圍被剛剛響動吸引過來的目光和人群，“離開這尋個僻靜處再說，怎樣？對你我都好。”
來漓洲城做工的鬼都有記錄，若是事情鬧得再大一點，恐怕她要么被上交周圍門派處理，要么就得被趕回冥域，到時候不知道要面對什么樣的處罰。
李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也松了口：“行，前提是你不能出爾反爾。”
殤熒一笑：“當(dāng)然。”
船只在眾人的指指點點和議論聲中快速離開，一直駛到了夜風(fēng)第一次遇見殤熒的地方，對岸就是前幾日被火燒過的李家宅子，眼下只剩下了廢墟。
船下的李葛和王響故意把船開到了這裏。
殤熒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李玉面色更是陰沈。
她就這樣盯著已經(jīng)焦黑的自家舊宅，嘴中喃喃：“燒成這樣了啊……”
李玉盯著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頭來追問道：“無人傷亡？”
夜風(fēng)回答：“只燒傷了兩個過路人，再無傷亡。”
她聞言點了點頭，目光投向一旁的殤熒，她正對著銅鏡往自己的右眼角點著墨，正正好好是那傷疤的位置。
原來痣如墨染不是錯覺。
李玉道：“你還真沒騙我。”
夜風(fēng)有些楞，不知道李玉是怎么得出的這結(jié)論，是從她剛剛的回答嗎？那能看出什么？
殤熒還是一笑：“當(dāng)然。”
她拿筆桿指了指癱坐在角落不省人事的雀無聲，“喏，放火的人在那呢，是個瘋子。”
李玉起身朝雀無聲那邊走去，嘴上還不忘諷刺：“倒是難得聽你拿瘋子這個詞來評價他人，畢竟這個詞一般都是旁人送給你的才對。”
“過獎。”
雀無聲皺著眉，緊緊閉著眼睛，可能是做了什么噩夢，卻半點沒有醒的樣子。
李玉抬腳踢了踢他：“醒醒。”
坐著的人沒有反應(yīng)。
“天光正亮，為何要點蠟燭啊？”
夜風(fēng)視線方從李玉那頭移回來，就看見殤熒手上動作。殤熒聽見她聲音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頭，手上動作依然不急不緩，“當(dāng)然是送人了。”
幾乎是同時，夜風(fēng)眼前人影一晃，定睛一看，竟是李玉直奔?xì)憻啥ィ?
論術(shù)法，李玉定然不敵殤熒，可她如今已是鬼魂之身，行動遠(yuǎn)比殤熒自如，因此頃刻間便閃至殤熒面前，意圖搶她手中的蠟燭。
“姐！”
李葛不知在船下聽了多久，此時也閃身上船幫李玉。
至于夜風(fēng)——
正站在角落裏看著，甚至可以用愜意來形容。
夜風(fēng)其實能想明其中緣由。之前殤熒對她解釋過“族殤”之術(shù)，按李葛和李玉的反應(yīng)來看，應(yīng)該與殤熒是舊相識，極有可能曾是殤家的人，那也就曾在孩提時進行過火壇邊的那場儀式。雖然夜風(fēng)并不全然了解族殤這個術(shù)法，但可以推測應(yīng)該和燭娘燃燭燒卻壽數(shù)類似，殤熒手中的蠟燭應(yīng)該與李玉相關(guān)。
看李玉他們神色，此舉對他們應(yīng)有極大影響。
“瘋姐姐。”
雀無聲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悄無聲息地站在夜風(fēng)身后，突然這么喚了她一聲。
夜風(fēng)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去，“醒啦？你怎么了？”
不知是因為什么，雀無聲一直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神色，只能聽見他小聲地嘟囔著話，好半天才聽清，他說的是“我好害怕”。
夜風(fēng)恍然大悟，原來是殤熒那邊爭執(zhí)不休，嚇到他了啊。也是，畢竟只是小孩心智。
“沒事的，姐姐會保護你的。”
“姐姐……神會來救我們的對吧……”
夜風(fēng)不由一楞，不知道雀無聲怎么想到這的。聽到這句話，她的記憶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了一句與之相似的話。
那話是竹羽之前說的——
“神來救人了。”
她一下不知該作何表情，原本平靜如水的內(nèi)心卻好像變得一擊即潰，被突然涌現(xiàn)的過往的話音攪得心神不寧。
雀無聲卻好像全然沒有察覺到，仍然自顧自地說著話。
“姐姐真的會保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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