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家,再趕就不禮貌了。
昭瓷不再說話,飛速往屋子裏走,步子大得好似有洪水猛獸在追。薛忱察覺了,輕笑一聲,倒也不急,背著手慢條斯理跟在后頭。
直到房門“嗙”的聲合上。
他一楞,掏出方才的筆記本,翻開小鹿圖案的封皮。嘩啦聲裏,眉宇間閃過明顯的困惑與迷茫。
門卻又在這時輕聲打開。
“薛忱。”
少女站在裏屋,小聲地喊道。
縫隙裏,伸出只纖長白皙的手,腕處細得好似一捏就斷。隱約還能瞧見青綠的衣擺,和藏在昏暗光線裏的姣好面容。
“你的東西,謝謝。”她的指尖勾著個墜有流蘇的玉佩,明晃的“薛”字正對他。
“之前忘記了,抱歉。”她又道。
“昭瓷。”薛忱把她的手塞回門內,微勾唇角,眸中卻沒有半點笑意,“丟了砸了都可以,但是不要還我。”
門輕聲關上,卻不是昭瓷關的。
她揣緊玉佩,握拳貼在胸口處,靠著門板小小聲道:“再見。”壓根沒指望外頭有回應。
外頭也確實,一片寂然,除了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淡淡的銀光卻從門縫中難以察覺的滲入。
反應過來時,昭瓷的眸中照映著璀璨交錯的銀光。
屋內半空,一小片絢爛的銀色火花恣意綻放,光塵同日墜。沾在眼睫是星子,落在地面是繁花。
一小團聚攏的銀光飄至她面前。
昭瓷不自覺抬手接住,剎那間,銀光變成一行龍飛鳳舞的字“下回見。”
/
半個時辰過去,昭瓷就打算去看看昭鄒。
也許他已經醒了,先看看身體狀況,再問問那些奇怪的事。
桌面上大包小包,有的是她準備的酬勞,有的就是她個人行李。她一如既往習慣地聯絡涂珊珊的玉牌,卻再沒有被接通過。10
涂珊珊一般都不接陌生人的通訊。昭瓷掛斷了玉牌,回眸,地上那片漂亮的三秋花找成了四散的光塵。
就在這時,她那只綠色的藤蔓小人彎著腰費力從門縫裏爬進來,舉著張紙,一板一眼朗誦:
“昭昭,你哥哥我身體倍兒好,就不待在薛家給人添麻煩了。商行有事,先回去了,你晚上有空過來找我。”
底下就是串地址。
還有另個信封,藤蔓小人沒有朗誦,只是遞交給她,便轉身再往門縫裏鉆,一副要回去覆命的樣子。
“等等……”昭瓷伸手,眼睜睜看著它飛速離去,收手嘟嘟囔囔,“你不是我的藤蔓小人嗎?”
奇奇怪怪的。
收好地址,昭瓷就小心地把信封拆開。裏邊是她那藥劑的銷售明細,還有顧客反饋。有誰用了,什么效果,覺著性價比如何。
一目十行,她眉梢眼底都染上明顯的笑意,沖散這幾天心底壓抑的陰云。又被遺忘,又命不久矣,甚至之前昭鄒還差點有問題,堆積的郁氣突然都消散不少。
全是好消息。
藥劑飽受好評,效果比她想得好。不單是普通人,甚至連不少修士都嘗試使用。紙上還列了好幾個瀕死之人因此康覆的事例。
那就說明她還是有點用的。
沒有一直在添麻煩,就算給所有人忘了,她至少也不是個累贅。
昭瓷迭好紙張揣入懷裏,接著收拾行李。在取出個精美的包裹時,,她明顯一楞,神情稍許恍惚。
后天,薛忱后天生辰呢。
有聽侍女間說過,場面如何盛大,各方人士如何遠道而來,他如何萬眾矚目。那少她一個……也不會有很大關系吧?
是想給他慶生,但他可能不大需要了。
多虧有芥子囊,臨出薛家時,昭瓷一身輕,兩手空空。巍峨的屋宅投落大片陰影,將她籠罩在內。望著地面的門檻,她半晌邁不出往外走的步子。
懷裏揣著的那張紙,輕飄異常。可卻是她在這個世界裏,做出過的最大改變。
昭瓷唇抿得更緊,盯著那片陰影出神,
就這樣啦?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就這樣成了上一個喜歡的人。
從前纏綿病榻時,所有人說她活不過半年時,她依舊不信邪地茍延殘喘很多年。
為什么這次,明明情況沒糟糕到無可救藥的時候,她已經輕易放棄了?
不對,這樣完全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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