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與他說過話,他都不敢直視我,音量也低。多靦腆的男孩子啊。”
“是,”劉珂說,“不過你認(rèn)識他以后,其實就會知道,他那時,也不是靦腆。”怎么說,自卑?怯懦?總之不是這類害羞的詞匯。后來就好多了。
凌婧欷歔:“也是打擊大。換做是我,我怎么也不會愿意來學(xué)校,和正常人一塊上課的。”
“你有沒有問過,他怎么挺過來的?”
“沒有。”劉珂垂下眼簾,這種話題,無疑是強迫他回顧那暗不見天日的時光。與揭他傷疤又有何差別?不單是與他親密無間的她,沒有人敢觸及這個隱秘的話題。
“出事之前,他應(yīng)該也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凌婧看向后方,仿佛葉沉還望著她們似的。
劉珂曾經(jīng)也這樣想。
女孩子總要心思重些,不像他們男生,如宣紙上筆走龍蛇的草書,肆意張揚。
可是啊,就連萬丈陽光,也穿不過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時的厚重的云層。
凌婧說:“你應(yīng)該試著讓他覺得,缺一條腿沒什么。他應(yīng)該自信點兒。剛才,他要是自信,就會走上前來,為你拉開車門,至少與我們打個照面。”
劉珂嘆氣:“我何嘗又沒努力過呢?”
以前,男生各有各的小圈子,要么一塊打球,要么一塊聊天學(xué)習(xí),光葉沉沒有。他也不會去參與那些小圈子。每天只有許心婕圍著他轉(zhuǎn),像只鳥般,嘰嘰喳喳的。劉珂偶爾見他,不是獨身一人,就是后頭尾隨了個許心婕。其實,按大家所傳的,他應(yīng)該會和許心婕在一起的。可他卻固執(zhí)地,不與任何人深入交往。
葉沉就像塊沉水已久的巨石,深陷入泥土之中,要想撼動,不是一日之功。
回到梓鄉(xiāng),學(xué)校里多了個人。
是當(dāng)?shù)厝耍挥幸幻锥宓膫€子,是個侏儒,名叫宋桃。年紀(jì)、身子不大,倒是手腳勤快。她只高中畢業(yè),來學(xué)校幫幫忙,每月領(lǐng)不了多少薪水,但她也干得勤懇,每天笑嘻嘻的,讓人也跟著莫名的心情好。因為矮,她走起路來的姿勢,總引人發(fā)笑。她也跟學(xué)生混在一起玩,跳橡皮筋,跳格子,打球。是個開朗的、討人喜的姑娘。
梓鄉(xiāng)的人都認(rèn)識宋桃,全打心眼里喜歡、心疼這個姑娘,如關(guān)翔,時不時掏出糖來逗她,便引得岳斐菲吃醋。可岳斐菲也喜歡宋桃。
宋桃扎著兩條麻花辮,岳斐菲常惡作劇地拉著她的辮子,讓她走不了。宋桃也不惱,仰著腦袋說:“關(guān)翔哥哥,你來啦。”岳斐菲屢騙屢上當(dāng),嚷完再也不相信這個小崽子的鬼話,下次依然會被騙到,然后讓宋桃溜走。
學(xué)校上課時,宋桃會跑來教室外偷聽,她聽過劉珂的課,也聽過岳斐菲、凌婧的課,最后下結(jié)論,劉珂講得更好,可岳斐菲的課有趣些。劉珂聽了,不甚在意。因為宋桃聽的更多的,是劉珂的課。
宋桃說,她小時不愛讀書,腦子也笨,勉強讀到高中,覺得自己考不上大學(xué)了,不想為家里增添負(fù)擔(dān),讀完高中,再沒讀下去了。但長了幾歲后,她看了電視,說“知識就是力量”,她就想,還是要學(xué)點知識,于是來了學(xué)校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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