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逐漸退去，她笑著“嗯”了一聲，抬手拉住他，不讓他把手收回去。

她的眼睛含著微笑，烏黑閃亮，籠著一層淡淡的疲倦。應是尚未睡足，卻又帶著些許朦朧慵懶的誘惑，比清醒時更為動人。洛玉楓心里微動，輕聲問道：“還要睡嗎？”

“不了。”

蘇湘湘松開他的手，想坐起來，洛玉楓探身過去，扶住她，幫她擺好軟枕，讓她舒適地靠坐起來。蘇湘湘瞇眼笑著，一邊享受他的照顧，一邊問道：“孩子們還好嗎？”

“黯兒沒事，璟辰稍傷著了些，大夫已經看過，我叫秀兒過去那邊照看了。”

“哦。”蘇湘湘應了一聲，抬眼望向他，問道：“那你呢？”

“我？……”洛玉楓稍怔了一下，蘇湘湘已經笑瞇瞇地伸手過來，揪住了他的衣服。二人離得極近，他這一晃神的時間，已經被她拉了過去，半坐在她身側。

“我見你挨了不少拳頭，傷著沒有？”蘇湘湘眼中滿是笑意，坐起身湊過去，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我沒事。你快回去躺好，小心著涼。”洛玉楓抱住她，想把她放回去，蘇湘湘一把扯開他的衣襟，飛快地掃了一眼，笑著道：“你騙人。”

淡青色的長衫和里面的中衣被拉開，露出一小片肌膚，白皙而溫潤的底色上，清楚地印著一片暗紅的瘀傷。看起來傷得不是很重，但是應該也會疼的吧。

“……好啦，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叫他們也給我上些藥。你快躺下。”

洛玉楓臉色微紅，匆匆應付了一句，低了頭，斂好衣襟。蘇湘湘欣賞著他那副羞澀的模樣，心里直笑，又逗他道：“你要叫誰給你上藥，秀兒么。”

洛玉楓剛剛才穩住氣息，抬起頭來，卻又正聽到她這句話。他眉頭無奈地微微蹙起，道：“你就別管我了，這點小傷，不管它，過幾天也就好了。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吧。剛才大夫跟我說……”

他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而嚴肅，準備開始那長篇大論的說教。話剛開了個頭，卻見蘇湘湘根本不聽，轉身回去，伏到床頭，伸手去那邊翻找什么東西，一副完全不想理會他的樣子。

“湘湘。”洛玉楓這次是下定了決心，必須要跟她說清楚，再不能縱容她這樣胡鬧了。手握住她的肩頭，剛想把她拉回來，卻見她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小藥瓶，很愉快地笑了兩聲，又坐了回來。

“這是什么？”洛玉楓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白瓷瓶，疑惑起來。

“傷藥。”蘇湘湘笑著答了一句。她把那小瓷瓶放到一邊，伸手又過來解洛玉楓的衣服，道：“我來給你上藥吧。”

傷藥？放在床頭？洛玉楓一驚，拉住她的手，有些生氣地問道：“你偷藏這個干什么？”

“呵呵。”蘇湘湘把手抽出來，一邊解他的衣服，一邊笑著道：“我就放在那里，又不是看不到，怎么就算偷藏了。”

看著她那一副輕松愉快的樣子，洛玉楓又是氣惱又是無奈，擔心的要死，但是又找不出話來，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說，才能讓她明白，他到底有多不愿意她受傷，又有多怕她會出事。

他實在是少有這么生氣的時候，雖然沒說話，卻清清楚楚地傳達出了一絲壓迫感。蘇湘湘裝作沒看見，自顧拿起小藥瓶，將里面的藥膏倒在掌心，一邊輕輕涂在他胸口的傷處，一邊笑瞇瞇地解釋道：“以前出門，難免會磕到碰到，要是被秀兒看見，肯定被她數叨死了。所以我就在這里放一瓶傷藥，自己處理……”她的話稍稍頓了頓，抬頭看一眼洛玉楓，語氣里多了幾分得意，炫耀般地又道：“她見到這藥瓶好幾次了，可是一直都不敢問我這是什么。哈哈。”

看著她為這一點小狡猾而得意愉快的模樣，洛玉楓有再多的氣，也沒法沖她發作了。他靜靜地望著她，心里有無數情感在翻涌，卻又只能強行壓抑下去。

“這藥很靈的，涂上去，一會兒就不疼了。”

蘇湘湘的聲音輕柔含笑，十足是哄孩子的口氣。那手指帶著清涼潤澤的藥膏，溫柔又仔細地撫過傷處，竟真的將那微微的痛感一掃而清。洛玉楓沉默著，待她將他身上的傷全部處理完之后，便自己將衣服重新穿好，站起身走去一邊。

蘇湘湘稍退開一些，看著他去旁邊取來溫濕的手巾，又坐回床邊。她笑著把手伸過去，攤開，讓他拿手巾擦拭上面殘留的藥膏。

洛玉楓低著頭，沒說話，仔細幫她擦手。他的神色雖然依舊溫和，卻始終沉默著，蘇湘湘有些拿不準，不知道他是真生氣了，還是單純的不想說話。她想了想，等他松手的時候，便笑瞇瞇地探身去拿那藥瓶。

剛抓住藥瓶，手卻被洛玉楓一把抓住。蘇湘湘抬頭望著他，死死攥著藥瓶不放，找事般地問了一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