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又挨了一腳,如同一柄千斤巨錘砸下,一陣輕微的“咔嚓”響聲,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幾根,他被死死地踩在地上,如同一只被細針釘住的蝴蝶,只能徒勞地揮舞著手臂。郭四的獰笑聲響亮的刺耳:“小兔崽子,當年被你們跑了,今天可得連本帶利還回來。”
頭上又接連挨了幾下,疼痛先是尖銳,然后就變成了遲鈍的麻木。腦袋昏昏沉沉,周遭的一切都遙遠了,只剩下魏痦子和郭四兩人猙獰的臉龐和張狂的獰笑,分外清晰響亮。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被郭四踩斷腿骨、被魏痦子責罰、被其它乞丐欺負,最后畫面定格成小啞巴白骨森森的雙臂。無情的毆打還在繼續(xù),張小石只覺得胸中一團怒火越來越漲、越來越漲,讓他整個人都快要爆開了。
“啊!!!!!!”
一聲凄厲至不像人聲的怒吼,張小石在如雨點般落下的拳腳中緩緩站起,渾身血跡斑斑,臉頰更是腫的不成樣子,一雙眼睛卻冰冷如萬年寒冰,放射出的仇恨有若實質。
郭四愣了愣,怒罵道:“他娘的,死到臨頭了還在耍橫。”又是一腳踹了過來。
這一腳狠狠地踢在了張小石胸口,卻沒能將他踢倒。張小石兩只手牢牢抓住了郭四的腳掌,向他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腥咸的血水充盈了整個口腔,牙齒與腿骨的摩擦尖利刺耳。郭四發(fā)出一聲變了形的慘叫,抱著腿在地上打起了滾。張小石微笑著注視著他,慢慢咽下了嘴里的血肉。
“啪”的一聲,張小石身子一個踉蹌,他緩緩轉頭,魏痦子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已經爛成了碎片的暖手爐,這勢在必得的一擊只讓張小石的后腦出了點血,卻沒能打倒他。
看到張小石向自己走過來,魏痦子打了個哆嗦,忽然轉身就跑。沒跑出兩步,他就被拽著頭發(fā)摔倒在地,張小石那張不斷滴著血的微笑臉龐出現在面前。
恐懼的嘶喊被血肉撕碎的聲音替代,片刻后,張小石緩緩站了起來,他沒再管已經成了一攤零碎血肉的魏痦子,臉上仍掛著那意義不明的微笑,又向郭四走了過去。
郭四早被剛剛的慘狀嚇得失了禁,腥臭的味道彌漫了整間屋子,他渾身抖的像篩糠,嘴里發(fā)出小孩一樣的嗚嗚哭叫聲,手腳并用地想逃離這個修羅場,可怎么也用不上力氣,半天也沒爬出一尺遠。
張小石微笑著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一只手輕柔的拍拍郭四那條傷腿。這個動作讓郭四如同被扔進開水里的大蝦一樣劇烈掙扎起來,只一接觸到張小石的目光,他立刻像是被奪去了魂魄,認命地一動不動了。
那一刻,張小石的眼睛散發(fā)著詭異的紅光,那里面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性,滿滿地充溢著獸欲的光芒。
他慢條斯理地把手伸進了剛剛咬出的傷口里,順著腿骨慢慢把血肉撕剝開,動作輕柔的像最精細的工匠。隨著這動作,郭四全身震顫個不停,嘴角鼻孔眼睛也滲出血來。而張小石的頭頂,一團若有若無的黑氣也漸漸成形。
郭四慢慢不成人形,張小石頭上的黑氣也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快把他的全身都包裹住了。
在黑氣即將完全把張小石吞沒的一瞬,他的丹田處忽然閃過一道白光,他痛苦地捂住了腦袋,一頭栽倒在地上。腦袋里好像有千萬根針在刺,尖銳而持久,他再也忍受不住,打著滾呻吟不停。
黑氣漸漸淡去,在疼痛終于可以忍受的時候,張小石的眼神也恢復了清明,他大口喘息著坐起身來,周遭的一切已經變了,鮮血和尸體消失了,木屋、暴雨,連同那嗆人口鼻的血腥味道全都淡去了,眼前再度變成了那條長長的甬道,前面不遠處,又是一道門。
張小石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的處境,隨即就是一陣后怕,剛剛只差一點兒,他就入了魔,要不是那一陣突如其來的頭疼,他應該已經迷失了本性,沉溺在想像中的自我世界中,慢慢困死在這里。
慶幸之余,他還有點兒疑惑,剛剛頭疼的像要裂開時,眼前一個小道童和一位老道人的身影,他們是誰?跟他有什么關系?跟他丟失的記憶有關嗎?
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一點兒頭緒,只好把這些先放下,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第三道門被緩緩推開。
眼前再一次明亮起來,下一刻,張小石發(fā)現自己身處在一座懸崖上,崖底是洶涌的海水,每一次浪頭兇狠地拍打,都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像是要把懸崖拍碎。北風呼嘯,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還沒等他看清四周的環(huán)境,遠處的海面忽然一陣翻騰,水花四濺中,中心一處水域慢慢鼓了起來,越來越大,越鼓越高,最后頂部幾乎與天齊平。突然間,一聲巍峨至極的嘯聲響起,雖然張小石第一時間捂住的耳朵,那聲音卻仍然洶涌地拍打著他的耳膜,他的表情痛苦至極,兩只耳孔都淌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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