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擔驚受怕枕戈待旦了那么多天，在這蜀山大營里，會安心地一覺睡個夠的，可天色未明，張小石便早早醒來了，用帶著寒意的冷水洗了把臉，還殘留的那點兒乏意就全都無影無蹤了，他挎好巨闕，邁步出了營帳。
天色還灰蒙蒙的，山谷里錯落排開的漆黑營帳如同一尊尊沉默的洪荒巨獸，被徹夜不息的營火照著，有種別樣的古樸莊嚴。巡營的值守腳步聲沙沙，偶爾輕微地咳嗽兩聲，便是這靜謐清晨的全部聲響。
清晨的空氣清新中帶著點涼意，這有別于迷離幻境中干澀陰冷的空氣味道給人一種分外舒心的感覺，讓張小石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幾下。
他猶豫著要不要到山頂上走走，因為沒人跟他說起過營盤里的規矩，他不知道這么做行不行。旁邊忽然響起帳簾被掀開的“嘩啦”聲，一個人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見他一愣，隨即笑道：“我還當是就我自己睡不著呢，他娘的可被那些長爪子的大蟲害苦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讓我睡個安心覺？”
張小石沖他點點頭：“大有，昨天見了自己師門沒有？”
付大有笑的得意：“那是當然，師父最疼我了，領著一群師弟師妹來看我。你是沒看到，我給他們看身上的傷疤，幾位師妹都掉眼淚了。”
張小石微微一笑，付大有就是有這種本事，不論什么時候跟他說話，都能讓人心情輕松。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喝：“什么人？”一個身背長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紫衣上年走了過來，嚴厲地道：“你們是哪一派的？丹靈真人曾下過嚴令，辰時至未時不得隨意在營中喧嘩，你們都當成耳邊風了么？”
兩人都有些尷尬，付大有拱了拱手道：“這位師弟，我們兩個昨天才來這里，不懂這些規矩，還請見諒。”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道：“你們就是從迷離幻境中逃出來的師兄吧？”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想不到消息傳的還真快。
少年臉色放緩了：“不知者無罪，是我錯怪兩位了。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兩位若是睡不著，可以到營盤外走走，省得打攪了其它人清修。”
張小石指了指山頂：“那里也可以去嗎？”
少年點點頭：“自然可以，不過山頂上有咱們的暗哨值守，口令是‘莫邪莫邪’，你們記住了，省得鬧了誤會。”
兩人向他道了聲謝，舉步向山頂上走去。
這東海岸邊的荒涼石山，不知道多少年沒人踏上過了，上山全要靠自己踩出一條路來，十分的崎嶇難行，不過對兩個在迷離幻境中生存了那么久的人來說，這點兒辛苦自然不算什么，不過兩三刻鐘，兩人已登上了峰頂。單薄的衣衫被汗水吸住緊貼在肌膚上，給清晨的寒風一吹，有種別樣的舒爽滋味。
從峰頂向外望，隱隱約約能看到東海的輪廓，一片霧氣藹藹中，海面平靜無波，像是片萬古不化的冰原。
太陽才剛剛冒頭，一線光明從極遠處漸次擴展開來，將近處的云團照耀的霞光云霈，煞是華麗，一群早起的海鳥從天際劃過，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付大有微瞇著雙眼，斜靠在一塊巖石上，迎著初生的太陽，表情十分的享受，好半天后，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回頭笑道：“小石，要是能天天這么曬曬太陽，我情愿少活個一兩年。”
張小石的表情卻有些奇怪，臉崩的緊緊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付大有奇怪地道：“小石，怎么啦？”
張小石皺著眉頭道：“大有，你覺不覺得有點兒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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