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最重要。
被子出現(xiàn)，姜曜把它團(tuán)成一團(tuán)，成功在腳下墊高三十公分。
姜曜看看那氣窗，重新抖開被子，摸著零碎的木頭木炭往裏包，再次加高十公分。
她坐在棉被包上，耐心地等天完全黑下。
在這段時間裏，她奇跡般地什么都沒想。
沒有傷心，也不害怕。
休息得非常好。
六點(diǎn)半，天邊只剩一絲殘霞，深山之中影影幢幢，看不分明。
村民們剛吃過晚飯，摸著肚子慢走消食。
村長家院外持槍者換班吃飯，偶爾往燈都打開了的院內(nèi)瞥一眼，露出勢在必得的獰笑。
院內(nèi)。
金老大只吃了一個饅頭，便食不下咽地擱下筷子，看向悶不吭聲大口咀嚼的姜明。
“姜大少爺，我心裏有點(diǎn)不踏實(shí)，你說……你妹妹是不是真的就這么放棄了？”
姜明動作一頓，抬起頭。
他和姜曜長相相似，尤其上半張臉，可以說有七分相像，只是氣質(zhì)迥異，一個浮躁，一個文靜。
這會兒他也靜了下來，那種相似程度就更高了，以至于金老大看他都順眼起來，連他的意見都想聽聽看了。
“我不知道。”姜明整個人都木木的，“但現(xiàn)在放不放棄不重要，就算沒放棄，也不過垂死掙扎而已。”
金老大想想，覺得也是。
他岔開兩條腿，雙手放在膝蓋上，定定觀察姜明的神色。
自從姜曜被帶走，這個大少爺就一直是這副死相，原本的高傲勁兒完全找不到了。
“餵，姜明，你妹妹死了，你真不難過？”
姜明夾了一大口菜塞進(jìn)嘴裏，木木的臉上波瀾驟起，眼淚失控地奔涌而出。
怎么可能不難過。
他只有這么一個妹妹。
也只有這個妹妹真的考慮過他的感受，體貼他關(guān)心他，愿意奮不顧身地?fù)踉谒媲啊?
他嫉妒她，也喜歡她。
可這又怎么樣呢？
他想活。
那就只能讓妹妹去死了。
村口的大會堂一片漆黑。
纖細(xì)的身影潛伏在夜色裏，順利地滑進(jìn)大門敞開的正廳，目標(biāo)明確，直奔門口的登記臺。
嶄新的水性筆和厚厚的登記簿大喇喇地擺在臺面上，宛如黑暗中最不起眼的小小凸起。
一雙沾了煤灰的手朝它們伸去，即將觸碰到時猛然縮回，在衣服上蹭上數(shù)次，才重新伸出，將那兩樣?xùn)|西抓在手裏。
從氣窗中爬出來的姜曜輕輕喘氣，在黑暗中睜大眼睛，看向不遠(yuǎn)處零星的燈光與火光。
她看了很久很久。
這個世界和她認(rèn)識的不一樣。
它不公平，不對等。
它骯臟卑劣，齷齪不堪。
它是無理數(shù)。
再怎么堅持求解，都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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