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花園風波

青巖點了點頭,道：“你替我轉(zhuǎn)告她，還有二哥，多勞他們肯如此為殿下費心,往后這些產(chǎn)業(yè)所盈款項，只交三成上京便可,其余七成,他們自己安排,不必再交給我。”

紅雀一驚,道：“七成？可先前不是說好，這份產(chǎn)業(yè)是替殿下籌備的，怎么能這么大頭都給他們拿去了……”

青巖笑道：“無妨,七殿下如今很得圣上看重，他缺的原也不是這些銀子,何況我這些年替殿下置辦的產(chǎn)業(yè),也不只你們這一處，這些驛站要緊的本不只在盈利,你回去叫他們好好經(jīng)營，若能往西北、關(guān)外擴一擴，那是最好，如果缺銀子,就來和我要，只要差事辦得好,殿下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紅雀見他篤定，也不敢再質(zhì)疑，只得答應(yīng)了。

青巖稍緩了笑意,道：“拋了這些不提,如今我手上倒是有件要緊事,可能得勞動漕幫和驛站的兄弟們?nèi)マk，只是此事事關(guān)緊要，不能驚動了旁人。”

紅雀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青巖低聲在他耳畔耳語了幾句。

紅雀一怔：“宣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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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的路上，青巖倒是想起一件事。

林有道在今年春天的時候被刑部發(fā)了流放三千裏，刺配漠北，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地方了，漠北環(huán)境惡劣，風沙卷天，白天酷熱，夜裏寒冷，到了那裏的流犯，若沒人照顧，一般活不過三五年，就要一命嗚呼。

他倒是忘了讓紅雀把這事轉(zhuǎn)告給湯夫人，只是那頭湯夫人，也并沒托紅雀問他，也不知是早得了消息，還是已經(jīng)并不在乎夫君林有道的死活了。

當初離開江寧時，他賭了一次，如今看來，倒是賭贏了——

聞楚是潛華帝這幾個兒子裏最無根基可言的，沒有外家倚靠，就意味著在將來可能到來的奪嫡之爭中，手中毫無籌碼，因此在春暉殿伺候的幾年中，青巖一直有意識的在宮外托人零散的拿著銀子去經(jīng)營些產(chǎn)業(yè)，幾年下來，倒也做成了一些，錢莊這樣惹眼的營生是不好做的，幾乎都已經(jīng)被京中的豪族壟斷了，但酒樓、書鋪、綢緞莊子這些零散的，倒是長久經(jīng)營下來了幾處，只是這些生意雖然也還賺錢，卻也僅僅只是賺錢而已。

漕幫這樣的江湖幫派，南北通達，水路能到之處，無不在其耳目可見范圍之中，對于青巖要做的事，所能提供的助力，就不是旁的那些產(chǎn)業(yè)能比的了的，因此離開江南之前，他才動了念頭，去見了汪二哥那一面。

至于那位湯夫人，當時本是想著替聞楚賣湯家個人情，主要目標本是那位湯大人，誰知如今和漕幫通了聲氣派上大用場的，卻是他妹妹湯夫人。

也算陰差陽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他暗地裏辦的這些事，從未和聞楚提起，早幾年時，他和聞楚之間還有些隔閡，他自覺雖替聞楚籌謀，為著的卻都是自己的私心，因此壓根不在意聞楚知道或不知道，也不在意他若知道了，究竟會為自己的忠心耿耿而感動，還是為了他竟敢瞞著主子自作主張不快。

后來他和聞楚的關(guān)系漸漸變了，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的他，對將來聞楚的處境并不是那么不在意了，本有心相告，但轉(zhuǎn)念一想，以聞楚的敏銳和那遠勝常人的聽覺，只怕對他暗地裏所經(jīng)營的這些事，也未必半點不知，如果他都知道，卻不點破，或許也有自己的考慮，既然如此，他便索性保持沈默，不去打破這種平衡。

回宮后先去了養(yǎng)心殿，人還未近，已經(jīng)聽到花園裏傳來玩鬧的歡笑聲。

近了才看見內(nèi)侍宮人們圍著，花園裏擺了張軟梨木靠椅，潛華帝穿著一身輕軟的便裝，滿面笑容的坐在當中，宸妃在旁也坐陪著，不知在笑說什么，兩人正看著花園裏一對姐弟追逐嬉戲，大的那個十七八歲，容貌秀美，鵝蛋臉盤，杏眼桃腮，一身淺紫色宮裙，手裏拿著個雙面鼓，正一邊笑著搖著，一邊逗弄后面追著他的那個小男孩，那小男孩只有六七歲的樣子，一身寶藍色交領(lǐng)小襖，正追的氣喘吁吁小臉通紅，卻滿臉興奮模樣，正是八皇子聞追。

青巖許久沒見這兩姐弟，卻是半晌才認出那少女正是三公主聞漪，竟然已長成這副大姑娘模樣了，她與聞楚年歲相仿，如今應(yīng)當也已十八了，若他記得沒錯，公主之中，五公主六公主等幾個小些的，都已出嫁，聞漪竟然如今還未嫁出去……

他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在司禮監(jiān)看過的一本折子，是聞楚平了罕沙六部叛亂之后，大軍回拔，那本已經(jīng)領(lǐng)著余兵北逃了的科多齊部的老漢王得了風聲，竟然無恥至極的折返打了個回馬槍，這老東西還不知怎么說動了漠上的契爾契汗國，搬了救兵來，又搶回了罕沙草原西部。

國庫本不充盈，這幾年連番舉兵，已經(jīng)是有些難以為繼，眼下實難再繼續(xù)調(diào)兵了，可若放任不管，先前廢的力氣，便又功虧一簣，本在躊躇之際，那科爾齊部的老汗王卻讓使臣進了京，說想求娶昭朝公主，只要皇帝肯讓公主下嫁，便愿意從此稱臣，歲歲納貢，成為昭朝藩屬之部。

當時那使臣話一出口，潛華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就黑了臉色，幾個朝臣看出皇帝心思，紛紛站出來嘲諷那使臣癡心妄想，老汗王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也敢求娶上國公主。

旁人瞧著潛華帝臉色，都以為他是決計不肯答應(yīng)的了，只有青巖和漱青幾個貼身伺候的內(nèi)侍，才知道潛華帝這些日子來都有些神思不屬，夜裏輾轉(zhuǎn)難眠。

青巖本以為是為了皇后和聞越之事，眼下瞧著潛華帝看三公主的這神情，只怕這些日子卻不僅僅是為了齊皇后和瘋了的聞越煩心了。

宸妃不知在跟潛華帝說什么，他臉上本有些笑意，聽宸妃說完，眼神雖然還看著聞漪聞追姐弟倆，笑意卻淡了些，宸妃還欲再說，潛華帝卻好似忽然才看見已回來一會兒了的青巖似的，笑道：“朕不是說了，你這些日子差事辦得不錯，給你放兩日的假，怎么這么快便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