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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密話（2 / 3）

“我很聽話啦，哥。”姚淮低低地笑了一下，讓他想起大學(xué)時她最愛的那條秋香色的軟緞長裙——得知他竟然用兼職工資買了那么好的裙子時，她就是這樣笑的。笑得姚江很難過。

她一直都懂事聽話。

但是那裙子實在很美。姚淮個子小，一般的長裙都穿不了，他特意拿去裁縫那里，照著她的身高改短。上身一試，恰到好處，她成了一株秋天里熱烈的楓樹，亭亭地，好似在燃燒，好似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全世界的愛。

畢業(yè)去寧省擔(dān)任扶貧干部后，那條長裙，他就沒有再看她穿過。

“我約李鎮(zhèn)私底下談話，結(jié)果曲申書記在飯桌上。”姚淮說著無奈的話，還是帶著笑意，“他就是來灌我的。可我記著我們有約定啊，不可以喝醉，就半途跑了。”

姚江這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通電話。

不是為了來和他通風(fēng)報信，是他的妹妹在害怕。

“姚淮，”他喊她，聲音沙啞，“姚淮，別怕。”想說，不會再發(fā)生那種事了。

可是，語言是世界上最無力的東西。

歷中行聽到犬吠聲。

他還站在板房門外，手里抓著手機。聞聲，轉(zhuǎn)回去揀了一把手鏟，循著時斷時續(xù)的犬吠找到工地外的馬路邊。

看見路燈下那人的一瞬間，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會這么想見一個人。

想見得要命。

心跳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徹底亂套，腳下仿佛踩著云朵在飄，握鏟的手發(fā)潮，血液似乎忘了既定的流向，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他相信跑完一場全馬也不過如此。

姚江坐在馬路牙子上，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逗那兩只小土狗。路燈昏黃的光覆滿了他的發(fā)頂和雙肩，在黑夜里燙出一塊小小的空白，他一個人坐在里面，卉都和四眉都不靠近。

歷中行遠遠定在那里，呼吸放輕，望著姚江，希望那人也望向自己，又希望他就這樣待著，永遠不要發(fā)現(xiàn)他的凝望。

但兩只小狗發(fā)現(xiàn)了他。它們調(diào)頭跑來的同時，姚江也抬了頭，那黑沉沉的眼眸讓他體內(nèi)奔涌的血液凝固了一霎。下一秒，姚江露出一抹暖黃色的微笑，驅(qū)散了那種茫然的下墜，令剛剛揪心的微疼像一場幻覺。

“中行！”他音量不大，可還是在歷中行鼓膜上轟隆隆地碾過。

歷中行立刻拔腿小跑過去，到他身邊時呼吸略急，明亮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他，問：“你怎么來了？有什么事嗎？”

如此常規(guī)的問題卻問住了姚江。他和姚淮結(jié)束通話，折去地下車庫，上車，坐了好半天沒有發(fā)動。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回去游泳，于是拉起手剎，開車上路。卻不知怎么，就開到了這里。

有什么事呢？

沒有。好像只是想起洛安的小酒館里，歷中行信任又親昵的眼睛，盛一泓水光，幽深、清澈，等待他的答案，容納他的不堪，仿佛能夠接受所有的意外，安之若命，再用時間蘊成醇厚的佳釀、頸側(cè)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