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世死死掐著左手,那枚鏡子已經被她嵌入了自己的血肉里邊,手掌處傳來一陣幻痛,但珠世還是很恭順地低著頭,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靜,做下決定之后珠世已經沒了之前的惶恐無?措。掌心?的疼痛沒有衰減,像是有火焰在血肉里燃燒一樣,珠世咬了咬下唇,微微低下頭,露出一截皮肉白皙細膩的脖頸。
這時示弱的姿態。
“珠世,可以回?家了。”我輕巧地說,心?里有些異樣,總覺得有某種熟悉的不安感覺在升起。
我俯身貼近珠世的身體,她皮膚的起伏很微弱,但觸感很好,我們的身體都是很冰冷的,貼近也不會產生多?余的溫度。珠世鬢角處的頭發有些散亂,看起來就像是在睡夢中不小心弄亂的一樣。于是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接著又靠近了?一些,把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面。
珠世的身體還是沒有動靜,我蹭了蹭她的肩膀,將?自己束發的頭繩揭開,發絲摩擦過皮膚發出細微的‘沙沙’的聲響,我覺得很有趣,不過很可惜珠世不這么覺得。
她露出的一小段細膩的皮膚上起了疙瘩,我于是將手攀附到她的脖頸上,輕輕在她裸露的肌膚上打圈。珠世的身體很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卻還想倔強地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但皮膚表面卻嬌氣地有了?反應。
“珠世小姐是不是以為我是個傻子?”我輕輕嘟囔著,指尖卻狠掐了?一下,珠世大概終于忍受不住了,很明顯地側過了?身子,因為雙向用力的原因,我指尖下那塊皮膚破了個口子,鮮血的氣息蔓延了開來,血腥氣是濃烈到足以遮擋大多?數氣味的。
珠世自以為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我笑著轉過身,幫她重新整理了?剛才被扯開一些的衣襟,很親昵地說道:“珠世小姐這么漂亮的女人有點小秘密也很正常。”
她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了?,本來就沒有溫度的軀體僵硬起來的時候就格外的像石頭或者其他沒有生命的東西。我握住了?珠世唯一還在顫抖的左手,狎昵地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她身上有不屬于菊屋的味道,我猜是小純,她在白天來過這里。
“華燈初上的景致很漂亮吧,”我拉著珠世走到窗邊,把竹簾仔細地卷起,燈火通明的游廊輝煌極了?,珠世卻不懂得欣賞,只曉得往下變張望,看來小純確實是從這里進出的,我心?里的怒火燃燒得很盛,恨不得能焚盡這一片天空,但愈是憤怒,我愈要笑著,“阿吉昨夜肯定沒有帶你好好欣賞這里的美景吶,等下我們倆一起去逛逛,珠世小姐一定會喜歡的,這可都是阿吉游覽過的地方。”
這時候,琲世突然醒過來了,兩只艷麗的紅色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這邊。
我走上前把襁褓塞進了?珠世的懷里,珠世也很馴服地像是人偶一樣任由我把她的姿勢調整成適合抱小孩的樣子,她的表情看似溫婉,里邊卻全都是銳利得要命的冰渣子,我退后幾步,打量了她一會兒,才意識到她的頭發已經亂掉了?。
這不好,珠世應該是端莊的妻子的形象。
梳妝臺就在旁邊,我慢慢地把抽屜拉了?出來,取了?里面的一罐茶油并一把檀木的梳子。珠世后邊的發髻沒有散,僅僅是兩鬢的頭發松松地滑落到了臉頰兩側。我用雙手攏起她散亂的頭發,先梳理過一遍,然后認真?地捋到發髻上,對比了?好幾種盤法之后,我最?后還是選擇了花哨一點的發型,用首飾匣里面的珍珠發排把那些細碎的頭發收攏固定住。
“珠世小姐意外地很適合白色呢。”
我的手指沿著珠世的鬢角一路逡巡到她光滑的臉頰,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珠世只比我略矮一些,但我們的身高差實在很合適,我挽著珠世的空閑的那只手臂走出房間,今天的游覽阿吉是不能參加的,我稍微感到有些可惜。
菊屋的大堂里格外熱鬧,鳴女在舞臺上演奏著時下流行的樂曲,只可惜這似乎很不討珠世喜歡,她撇過頭不愿意去看鳴女,臉上滿是抗拒的神情?,但即便這樣她也是很漂亮的,時常有尋歡作樂的男人向她張望甚至指指點點,他們說的那些下流話我和珠世都聽得清清楚楚。
“珠世小姐很受歡迎啊。”我貼著珠世的耳根小聲說道,望著那些滑稽的男人甚至笑出了聲音。
她于是拘謹了許多,貼著我亦步亦趨地走著,滑稽并且可笑,但我向來體貼,見珠世不喜歡這里,就帶她出去,到街上去漲漲見識。
我們先是跑到了菊屋側邊的小巷子里,這是珠世之前在的房間窗戶對著的地方,這巷子空蕩蕩的,地面也出奇的干凈,所以很快就逛完了?,珠世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但我也無?需急躁,這個夜晚還很長。
再然后我們去了?游廊的主街,我是不在意那些螻蟻一樣人類的眼光的,至于珠世,她總要學著適應吧。走到一個暗巷旁邊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看向了?珠世,她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凜然的火焰:“阿吉一直很喜歡這里呢,既漂亮又美味,你說對嗎?”
這種暗巷里總是會有游蕩的夜鶯,我往里邊看了?看,竟然見到了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年長女人,她期期艾艾地跑到了我近前,有些局促地問道:“秋子她...”我沒有回?答,裝作有些為難地挪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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