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他;生命,正在流逝。”

話音落下，如同一道驚雷落在沈檀漆;頭頂，他不可置信地從郁策懷里抱過三蛋,低聲問：“眠眠？眠眠你怎么了？”

三蛋仿佛陷入了沉睡,沒有應聲。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檀漆抱著三蛋，卻覺得三蛋冰冷極了，沒有任何溫度,他焦急地看向郁策,說道：“你再看一看，是不是你感覺出了問題？”

好端端;怎么會出這種事？

郁策已經感知過許多遍，強行按住了沈檀漆;肩頭，讓他鎮(zhèn)定下來：“我想辦法，別怕,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之所以說三蛋;生命在流逝，是因為郁策逐漸感知不到三蛋;存在了。龍族能夠通過血脈感知到自己;孩子，只有一方死亡時這份血脈聯(lián)系才會消失。可此刻郁策;手碰觸在三蛋身上，卻什么也察覺不到。

就好像……三蛋快要死去了一樣。

他伸出手，指尖仍顫抖著，再次輕觸在三蛋身上,將自己;靈氣一點點灌輸進去。

果不其然,像是清泉匯入江河，小溪流入大海,那股靈氣眨眼間便被三蛋吞噬得一干二凈，而后很快歸于平靜。

不論輸入多少靈氣皆是如此,三蛋流逝去;生命沒有任何緩和;跡象,三蛋沒有給予他任何回應。

就連郁策丹田似海都是如此,遑論沈檀漆。

聞言，林檀玖擱下手中;劍，走到他們面前，俯下身子，在蛋殼上輕輕撫過，眉頭緊蹙：“你剛剛是在給三蛋輸靈氣么？”

郁策抬眼看她，說道：“對。”

林檀玖;目光在金魚和芋圓身上掃過，隨后肯定了自己內心;想法，低聲道：“飛鸞宗有兩只神獸飛鸞，百年一產子，以靈氣孵化。十年前飛鸞產下;獸蛋也是如此癥狀，是聞秋城里有一位名揚四海;妖醫(yī)出手醫(yī)治康復，我們正好要去聞秋城參加煉丹試煉，可以找妖醫(yī)幫忙看看。”

聞秋和朔夏不同，聞秋城;城主也是妖族，整座城里妖族比人類還多上幾倍，因此有許多厲害;妖醫(yī)。

沈檀漆抓緊裹著三蛋;小毯子，眼眶熱燙，他撇開眼，說道：“好，等到了聞秋城我們就去看。”

說罷，他把三蛋遞給郁策，起身走出馬車，低聲道：“我有點悶，出去待一會。”

郁策眸光復雜地看著他，良久，點了點頭。

馬車外，沈檀漆坐在車頭，抱緊自己。

明知道現(xiàn)在不該去想那些亂七八糟;事情，可是心底難受得要命。

他總覺得，是他不好。

每次當他想要努力做什么事時，生活總是會及時地給他當頭一棒，告訴他不要再癡心妄想。

難道是因為自己改變了劇情，所以三蛋才生病么？

他寧愿一輩子都是一灘爛泥似;茍且活著，只求三個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地長大。

這樣;想法像雜草般瘋狂地在腦海里生長，沈檀漆攥緊拳頭用力給了自己腦袋一下。

他太懦弱了。

十歲那年，父母出車禍死后，沈檀梧抱著爸媽;遺照，擺在客廳;桌上。

那時他想;是，是不是如果自己沒有生在這個世界，爸媽就不會想要離婚，也就不會因為在去離婚;路上發(fā)生車禍。

盡管他心底也對他們有恨，有怨，可看到冰冷;遺照里他們;笑容，沈檀漆卻還是忍不住地自責。

是他不好，是他不好。

這樣;想法幾乎要沖垮了沈檀漆;理智，他抱緊自己;膝蓋，滾燙;眼淚一顆顆落在膝頭，烙印出點點痕跡。

半晌，身后;馬車門簾被撩起，沈檀漆微微抬眼，還沒回頭，肩膀已經被輕輕地攬住了。

“阿漆。”郁策;聲音很淡，把手心;外衣披在沈檀漆身上，裹緊他顫抖;肩膀。

“嗯。”

沈檀漆擦掉眼淚，笑道：“在這陪我干嘛，你進去再給三蛋輸些靈氣，看看能不能有用。”

聞言，郁策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妖族生命力頑強，不會輕易死去。”

“再頑強，他現(xiàn)在只是一顆蛋，他還沒有出生。”沈檀漆伸手輕推他一下，有些無力地說道，“快點去。”

他不想讓郁策看到他這樣懦弱無能;一面，就好像他和十歲時;自己一點變化都沒有，說來也可笑，十幾年過去，他沒有任何進步。

郁策沒有動身，只是坐在他;身側，輕聲道：“你想吵架嗎？”

他突兀說了這么一句，沈檀漆一時怔愣，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晶瑩;露珠，呆滯地問：“你在說什么？”

郁策;腦子也嚇傻了么？

郁策伸出手掐訣，給他和沈檀漆留下一方小小天地，隔絕外面一切;聲音，而后道：“我猜你在想，是你扔下我和孩子們，自己一意孤行回到你;世界，這七天內沒有照顧三蛋，回來之后也一直沒有更加關注三蛋身上;變化，所以都怪你沒有照顧好孩子。”

沈檀漆眉頭微蹙，明白過來他;意思，自暴自棄般道：“是，都怪我。”

他甚至在想，是他哥哥妹妹和郁策孩子兩頭都想保全，所以老天才懲罰他;貪心，讓他兩頭都不能保護好。

郁策洞穿他;心思，斟酌片刻詞句，面不改色地繼續(xù)道：“如果照你這么說，那我也有錯。我當初沒有攔下你離開，沒有用孩子威逼你，把你綁在身邊，我應該做得更狠心些，在你身上掛個千斤鎖，除了孵蛋以外什么都不讓你做，這樣才是為了三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