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在想用什么好詞去說才讓對方更好接受，結果對方直接把話問出來了。
又給噎住。
七月起身，走到他身旁蹲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長風便看著他，他小聲說：“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不要多想哦。”
長風還是看著他。
那眼神裏像是有不解。
“這幾天我看你處理公務不斷，這一來二去的，浪費法力是其次，地府各領事們辛苦點也是其次，可我不想看你這么辛苦。所以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長風說：“你不待了？”
七月點頭，說：“不待了，這幾天喝了不少橘子酒，酒是好酒，但也不能多貪，我等會就去讓白長老多送與我些，可能就要麻煩大帝幫我裝裝。”
長風揉搓著他的手指，說了一聲“嗯”，七月另一只手附上去，看著他笑。
七月比誰都還要想多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皺眉擔心自己的樣子，看著他睡覺踏實的樣子，聽著他對自己的寵溺。
上天入地，僅此一份。
這份寵溺，也只有七月聽得見。
回到大殿宮，風景人物依舊，巡守的鬼將也都還是熟悉的面孔，只是路過門口時，七月過了一人，那人見長風回來，垂首福禮，只讓七月看了個大概樣貌。
面色皎白，眉峰黑而細。
走了幾步，好似覺得哪裏不對，就往后看了一眼，那鬼將已經下了臺階。
“這……這鬼將怎么瞧著面生？”
“嗯。新來的。”
七月說話的時候還站在原地看著那背影，聞聲轉頭的時候，長風都已經走了好一段距離。
跟了上去，七月撓頭說：“我一直很好奇，這些鬼將為人的時候，大多都是名震一時的大將軍，既然如此出身，為何……”
為何在這地府裏做鬼將，而不是像哪些修仙的一樣，直入天界，成為新一任神官？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后院，長風靠在藤椅上躺下，七月則坐在他一旁的蓮刻石凳上。
就著剛剛沒談完的話，長風臉朝他，慢慢說：“就算為將軍，手中所沾的血并不少，不論這血到底是何方的。所謂功德，那就必有與之相對的陰損，當兩者達到平衡，才有機會入天界，尋求天界一官位。”
七月點著頭：“所以他們才需要在地府做鬼將，用以減少你所說的陰損？”
長風閉上了眼，看上去有些疲憊，鼻音裏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七月本來還想問剛剛碰見的那個是哪個王朝的將軍，見他疲憊到眼皮子都抬不起，就閉上了嘴，轉頭準備回房給他拿一床薄被，走到廊下，迎面碰見前來的白無常謝必安。
謝必安手裏捧著公文，看見七月的時候下意識打了聲招呼，七月也禮貌地回了一聲。
正欲過去，謝必安動了動鼻子，轉過身道：“嗯？你身上的命煞呢？”
七月不好明說，就岔開話題，低頭看了一眼厚實的公文，問了一聲裏面是什么。
謝必安臉有愁容：“害，別說了，人界王朝更迭。”
七月楞了一下。
謝必安手中的東西正是游魂名單，所謂游魂名單，可厚可薄。
薄，大抵都是一家或者十幾；厚則是上百，甚至上千都可能。
南椏鎮便是上百的游魂名單。
而眼前所見的，及胸口，只怕新王朝的更迭，犧牲的人不是幾百幾千算的清楚的。
上萬的游魂！
“你這是準備拿給大帝？”
“是啊，凡超過上千的游魂名單都得拿給大帝過目才行。”
七月伸出手，說：“大帝剛忙完，現下在睡覺，我等會交給他吧。”
“也好。”謝必安把它交給七月的時候，七月覺得裏面異常沈重。
不是紙厚的沈重，而是那群等待新一輪轉回的亡魂。
人死了，就只有陪伴了自己數十載的名字，等到新一輪的轉世，再由自己的親人取下一個。
一手抱著名單，一手提著薄被，等到了后院，七月看見藤椅旁站著一人。
像是聽到聲響，那人猛地一回頭，這回頭速度之快，讓七月沒個防備，薄被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發出輕微的響聲。
長風掀開眼簾，忽視下跪在地的人，幾步來到七月身前，確定只是被子掉在了地上，松了口氣。
七月眼神示意給他，長風這才轉過身，看著那背影。
就像是知道那是誰，也不過問為何在自己睡著時來到這裏，只淡淡地說了聲起來。
兩人繞到這人身前，這般近距離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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