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看著蘇氏紅著眼眶,歡喜地擺弄著腕間的銀鐲子,想起了溫柔又倔強鈺娘,此時她一定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希望她能在遠方過得順心如意。
正月初一那日,食光館沒開門,一家人白日試新衣,看新戲,晚上全家人帶著小嗚嗚去看天燈,逛新市。大家都很開心,只有青黛注意到青柏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回家之后,玩鬧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各自休息去了,青黛有些睡不著,就想到院子里走走,卻看到青柏一個人坐在天井,若有所思。
“哥哥有心事?”青黛站在青柏背后,輕聲詢問。
青柏回過頭,見來人是她,嘴唇張了張,面上還帶著些猶豫。
“我的秘密都跟哥哥說了,哥哥現在有事卻不愿意跟我說,哥哥是跟我生分了?”青黛低著頭故作委屈,其實余光還在偷偷瞧著青柏。
青柏看妹妹不開心了,委委屈屈的,忙說:“沒有沒有,囡囡,我……我不想再念書了。”
青黛有些驚訝,畢竟現在還是處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但凡是家里沒那么緊巴的,都是要供家里孩子念書的。
“哥哥不想念書了,那以后要做什么?”青黛等著青柏的回答,一雙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青柏的臉,不錯過他的一絲一毫表情。
“我可以幫你看顧店面,或者照顧莊子上的生意,這樣你也可以輕松一些,你就乖乖地當個被人寵著的嬌嬌兒。”
青黛一邊聽著青柏說話,一邊看他,他面上的神情和他嘴里說的話完全就是兩回事,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他的口是心非。
青黛思考著問題到底出在哪里,片刻后試探性地開口:“哥哥跟我說實話,是不想再念書了,還是不想再在鎮上的學堂念書了?”
剛問完,青黛看著一臉驚訝的青柏,就知道自己蒙對了。青柏沒想到青黛一下子就看穿了問題癥結所在,也就不再隱瞞了。
青柏就學的那家學堂是杏花鎮上唯一的學堂,教書的是個老秀才,因為鎮上就他一個文化分子,本事不大,平日里心氣卻極高。
之前宋家還窮著的時候,青柏因為念書成績好,沒少遭到學堂里那幾個紈绔子弟的排擠和欺負,只是他不想讓家里擔心,一直沒說,那老秀才是理都不理,權當沒看見。
等宋家日子過得好了之后,他才開始假模假樣地關心青柏,可是總明里暗里的讓青柏給他送禮。其實這些年,青柏的成績優異跟那位老秀才沒多大關系。
青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自學,青柏還小的時候,那老秀才一開始還能教一點,慢慢地就力不從心,加上本來就不上心,只每隔一段時間就給青柏幾本書打發他。
現在青柏早就把書都看完了,那老秀才又是這樣一副德行,青柏實在是不想再去他的學堂念書了。與其這般空耗著時間,還不如幫家里看顧店面。
“我明白了,哥哥,有沒有想過到盛京去念書?”
青柏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妹妹:“去盛京念書!可盛京那種地方,沒有門路,寸步難行。”
青柏的眼中有著明晃晃的渴望,青黛笑了笑對他說:“哥哥,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一輩子待在這個杏花縣,我最想的還是到盛京去看一看。現在咱家里的日子越過越好了,若是能在盛京找到一位好老師,那我們就一起去,好不好。”
青黛告訴青柏,自己其實早早地就在計劃著去盛京,是為了讓青柏明白,這不是因為他,青柏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青柏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妹妹的用意,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了解了家人的含義,他看著青黛鄭重的地點了點頭,青黛看他答應下來,才放心地回房睡了。
青黛又寫了一封信,放在早就提前給裴驍準備好的新年禮中,一起托馮卜寧寄去了盛京。而裴驍的想法和青黛不謀而合,他也為青黛準備好了新年禮。
只是他不清楚姑娘家喜歡什么禮物,專門問過楚云庭,又問過看起來很懂姑娘家心思的裴展,這才決定好要送什么。
所以是裴驍先收到青黛寄來的禮物,把裴伏和裴展都打發走之后,裴驍坐在窗邊的榻上,小心地打開了包袱,照例先看信。
心里青黛說自己一切都好,時常會想起他,看得裴驍眼底的笑意持續蔓延。最后,青黛在信里提到了讓裴驍幫忙看看,盛京中有沒有師德較好的教書先生。裴驍記下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包袱里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個香囊,針腳歪歪扭扭的,上面繡了一只額上帶王字的橘色小貓咪,憨態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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