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那個中原……你不認識？”
我原本想報名字，但剛說完姓氏，我忽然意識到，一直都喊他中原中原的，他的全名叫什么來著？
太宰治沒有說話。
他一只手抵著下巴，一縷蜷曲的黑發垂落下來，如海藻般微微搖曳。雖然身體仍然在這裏，但很明顯，太宰治走神了。
他在思索。
我甚至無從揣測，對方究竟在思索什么方向的內容。
而在他思索的時候，臉上的微笑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我不是夸他那份可以當電視臺播音員的假笑，而是，他有表情時，身上的那份淡漠尚且不明顯，而他表情褪去后——就像是海潮褪去，留下蒼涼荒蕪而白骨狼藉的沙灘。
他膚色真的很白。
但膚色雪白過頭，反而呈現出一種缺乏顏色的半透明來。說起來，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到他臉頰邊緣隱約的青色血管。
我沒由來地覺得心慌。
太宰治的視線落在我的手指上，他回過神，輕聲寬慰說：“別著急，慢慢說。”
他的視線猶如實質。
“……在那之后呢，你怎么見到中原的，又怎么來到港口mafia大樓？”
和先前不同，這語氣又有微妙的變化，似乎太宰治已經不如之前那般在乎問題的答案了。
他只不過是為了不冷場，而強行虛接起原本的話題。
我張口，合攏，張口，合攏……啊啊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可惡，思緒高速運轉，瘋狂檢索著中原這個姓氏后應該搭配什么名，與此同時，腦海裏也浮現那家伙的身影，他那一縷搭在肩膀上的赭色小卷毛好像是身上最亮的顏色。
瞬間，我脫口而出：“你應該認識的，就那個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小卷毛！”
“……”
那瞬間，空氣仿佛凝結。
太宰治盯著我，那種驚訝是如此明顯，他甚至忘了眨眼間，足有五六秒之后，他才緩慢地“啊？”了一聲。
“……”
上帝啊。
給我一份干凈利落的死亡吧。
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這該死的世界毀滅吧，媽媽，我要回火星，這地球真的不能待了……
啊啊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中原小卷毛？
這什么玩意兒啊！
用腳指頭想，人家的真名也不可能叫這個啊。這聽起來好像是獅子狗的愛稱。
治君會怎么看我？
覺得我在耍他？
我不想，但是我的大腦卻背叛了我，就在這短短幾秒鐘，就已經腦補出一副太宰治拿著槍，身后彪形大漢平鋪成背景圖，他冷笑一聲，開口說什么你該不會以為愚弄港口mafia首領不用付出什么代價吧……
“噗嗤……”
我楞楞地抬起頭。
在短暫的死寂后，太宰治忽然抬起手，他半擋著臉，不可抑制地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而這笑聲就像是一聲信號，引起一連串爆笑聲：“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他在笑什么？
有、有這么好笑的嗎？
太宰治回答說：“超好笑的哈哈哈哈哈……”
“……”
等等，我剛才難道將心裏話說出來了嗎，這種超遜的電視劇劇情竟然也出現在我身上。
“放心啦，雖然秋子腦子裏想了很多冒犯的話，但沒有說出口哦。”
“……”
草。
一種植物。
這家伙難道又什么讀心術嗎？
太宰治看著我，又開始“噗噗噗”地笑，我譴責地看著他，他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場合不適合放聲大笑。但是，他越是努力憋笑，這種努力就像是修補破了皮的氣球，無論縫多少針，只會有更多的氣體“噗哈哈哈哈”地、喪心病狂地冒出來。
很好，現在輪到我面無表情了。
“沒事，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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