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戀
蘇在景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
或者說她重新經歷了一遍八年前的事。
想起來她抱著渾身染血，最后搶救無效死在手術臺上的文雅。
也想起來那個滿心歡喜來赴約的少年，用一段段難聽尖銳的話被她折了驕傲。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裏走了多久。
摸不清方向，找不到出口。
像有一個巨大的黑色玻璃罩扣在上面。
她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突然有道光出現在遠處。
上上下下的浮動，像夏日裏的螢火。
蘇在景朝那個點走過去，越走越快，最后不管不顧的跑了一起來。
眼前驟然閃過刺眼的白光。
等再睜開眼，入目的不再是一片暗無天日的黑暗。
是一雙布滿血絲，瞳色淺如茶，看人看物都極為神情的桃花眼。
“醒了。”傅哲松了口氣，抬手去按呼叫鈴，“我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蘇在景扯住他的手，無聲搖頭。
好幾天沒說話，嗓子有些黏住發不出聲。
看她口型，傅哲知道她想問文琳的情況，反握住她的手：“阿姨沒事，在你之前就醒了，還來看過你。現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
蘇在景點點頭。
緩了好一會，淚腺似是比聲帶先一步恢覆。
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涌的要沖垮沿途的城市和村莊。
傅哲手足無措的給她擦眼淚。
不多時，一整包抽紙用了大半。
“別哭啊，”傅哲坐在床邊俯身哄她，“阿姨沒事應該高興才對。”
蘇在景點頭又搖頭，她不是因為這個才哭的。
“對不起。”蘇在景坐在病床上，寬大的病號服襯得她此時更加脆弱病態，“我沒覺得你煩人，也沒覺得你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傅哲一楞，而后小心試探：“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么？”
蘇在景抱著他的腰：“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想傷害你。但我當時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本來傅哲還不確定，但她這么一說，他肯定她是想起來了當初的事。
“你能不能原諒我。”蘇在景抬頭看著他。
眼前的男人跟當初的那個少年逐漸重合。
恍惚間，她分不清自己是想讓十八歲的傅哲原諒她，還是現在這個二十七歲的傅哲原諒自己。
“蘇在景，”傅哲順著她的力道坐在床邊，胳膊攬著她的腰，“道歉的目的不是認錯。”
“而是修覆關系。”
蘇在景不懂。
傅哲抽了張紙，熟練地擦去掛在她睫毛上的淚珠：“我們以前是什么關系？”
“互相喜歡的關系。”蘇在景第一次在傅哲面前，承認十八歲的自己是喜歡他的。
他從來不是單戀。
他一步步幫她捋順兩人的關系：“那現在呢？”
蘇在景哭得太厲害，聲音帶著一聽就很讓人心疼的顫抖：“你是我男朋友。”
“所以啊，現在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我們的關系修覆了。”眼淚實在太多了，怎么擦都擦不完，傅哲扔到紙巾，吻上她還在流淚的眼，啞著聲音說，“對不對？”
“也就是說，你很久之前就跟我道過歉了，所以不用再跟我說對不起了。”溫熱的唇沿著蘇在景充滿霧水的眼睛一路下滑，停在她失去血色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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