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門之后，黎謙一行人搭上了附近城市一處前往江源城的商隊。

御劍飛行畢竟是煉氣后期的手段，何況，哪怕到了練氣后期，御劍的速度也不會比商隊快多少。一方面是因為這個修為的修士御劍的速度還算不上快，另一個嘛，自然是商隊的速度，同樣算不上慢。

雖說歸靈劍宗奉行的是極為傳統的“仙凡兩隔”的態度，但這不意味著，凡人的世界里就沒有與修真界相關的事物了。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丹符器陣，凡人的世界同樣深受靈氣影響。

就拿商隊來說，因為靈獸育種的原因，哪怕是商行的役馬往往也是修真界一些御獸師淘汰的獸種迭代下來的，往上數幾代說不定還是什么鼎鼎大名的靈獸。用來拉貨的白馬不僅日行數千里，而且無需休息，載人亦是十分穩當。

這種情況下，黎謙甚至可以坐在包廂里入靜修煉。由于陳維廣的鈔能力，他們搭上的商隊乃是隸屬于天河陳家的商行，也就是陳維廣的家族產業，一路上享受了最高級別的待遇，不僅沒受到打擾，路上也幾乎沒有停留，全速朝著江源城行去。

只是外界的修煉環境終究還是不比宗門就是了。

“不到半日就消耗干凈了……即使如此，也只是堪堪維持了平日的修煉速度而已。難怪散修如此艱難，若是尋不得一處洞天福地，修煉速度上就會被落下一大截……”

黎謙感受到了周圍靈氣逐漸消散，不得已睜開了眼睛。

弟子駐地的每個房間都刻有聚靈陣，加之外門所在的“蘊靈峰”本來就靈氣活躍，兩兩相加，靈氣濃度高了十倍有余。而此刻身處外界，即使用上靈石，修煉速度也只是堪堪與之前相當。

在出發前，陳維廣已經提前支付了三個月的報酬，加上之前內務堂打工存下來的，黎謙有著整整三十二枚下品靈石的巨額存款。即使如此，也只能維持十六日的修行而已。

想到這里，黎謙也不禁有些肉疼。畢竟，將靈石用來修煉是最暴殄天物的做法，一枚靈石所能兌換的資源遠遠超過靈石本身的價值。用靈石激活聚靈陣的話，其匯聚的天地靈力甚至能達到靈石本身的數百倍之多。他只是為了試驗一下使用靈石回復靈氣的效率，既然已經得出了結論，那也沒必要糟蹋剩下三十一枚了。

黎謙將因為耗盡靈氣而黯淡的靈石放回了儲物袋里。靈石只要經過使用，其價值就不被承認了，即使重新灌注滿也一樣。不過這種靈氣耗盡的靈石也并非一無是處，磨碎的靈石粉是上佳的煉丹材料，能夠作為許多丹藥的藥引。

說到丹藥，宗門同樣提前發放了三個月的俸祿，加上小比的獎勵，他身上還有三十三枚聚氣丹，十二枚一瓶，此時正靜靜躺在黎謙的儲物袋里。庚銳劍，喚雨鈴，引火扇，靈石，聚氣丹，加上裝這些東西的儲物袋。單論身家，黎謙已經不遜一些筑基期的散修了。

對了，還有邵老的書。

黎謙想到了那本《閣內筆記》，從懷中掏出。這本邵老所贈之冊他是隨身攜帶的，沒有裝在儲物袋里。個中原因，自然是準備路上研讀了。

前幾日，他一直在研讀這本筆記，而得出的結論嘛，這可能真的只是邵老平日的閑暇時的消遣之作。無論讀幾遍，他從中能夠看出來的，也僅僅只是如何將書籍整理分類，以及對宗門內藏書價值理解而已。

比如星相術數這些，在邵老的筆下屬于“看不懂，但有保留的必要”的類別，地理圖志屬于“擴充藏書厚度”的類別，筆記雜談屬于“有意思，多進幾本”的類別，修界大能的成功學書籍屬于“天冷了就多燒幾本，這玩意不心疼”的類別，等等。

說到這個，黎謙還想起自己之前和邵老談論起那些已經作古的大能修士，詢問他們是否留名于史，對方的回答是，少之又少。他說，修真界中，紫府已是一時英杰，金丹便可開宗立派，但只要隕落，世間就無人會記得他們。哪怕元嬰、化神，能夠于修真界留下一方傳說，作古幾千年后也難被提起。

修士是不重視歷史的。哪怕靈墟祖師這般人物，若非身為歸靈劍宗老祖，其傳記也難以流傳下來。其他宗門也同樣如此，所有勢力都只注重自家的傳承，一旦宗門被滅，就意味著一大段歷史的缺失。

黎謙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一方面，他知道這絕非正途，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散修生存艱難，能抽出空來看看當世大能的成功學已經是務求上進了。

最后，黎謙得出的結論還是修煉為重。畢竟靈墟祖師好歹還有歸靈劍宗這樣的大宗門祭拜，要是只有煉氣或是筑基的修為，死在哪里都不會有人知曉。

“各位仙師，真人，上人！還望救救我家娘子！鄭某走投無路，還望諸位仙師憐憫！他日銜環結草，必報大恩啊！”

馬車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隨后便是一男子的痛哭，聲淚俱下。

黎謙皺了皺眉。沒記錯的話，商隊應該是在一處縣城停靠，稍作休整才對，一共也就不到半個時辰，怎么會有凡人找上來？

他索性收起筆記，走出車外。只見一名儒服書生正不停叩拜，額頭見血也不停下。而他的身側，柳弘才看著其他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車里太悶，我出去放松了一會，沒想到正好看到此人被幾個家丁拳打腳踢，我看不慣他們欺辱才將其救下的……”

這下子，不僅陳維廣，剛出來的黎謙和侯豈語也有些無語。對方占不占理還暫且不談，這世間不平之事何等之多，要真是一件一件管上，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柳師弟此番出行本就是為了見識一下外面，一直待在馬車內，靜極思動也可以理解。只是這等小事，柳師弟一人解決便是，何苦拉上我們呢？”

最后，黎謙還是站出來打了個圓場。見氣氛緩和，柳弘才也松了口氣。隨后，他也回答了三人的疑問。

“我本來也正欲如此，可到了對方所說的府邸才知曉，原來此人的‘娘子’，乃是一位妖族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