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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孫星空的手機一直響，打了個招呼先回局裏。

“對了，澈姐說你可以提前放假了，反正你報告都寫完了。”

“啊，好。”謝柏群沒有拒絕，不僅沒有拒絕，連夜就定上了回家的汽車票，不是回父母那兒，回他和肖落的家。

兩個城市之間往返的大巴挺多，來的時候兩個人，回的時候一個人，謝柏群坐在候車區(qū)的鐵板凳上，胸前的衣服被他揉得皺巴巴地一片。

原本就幾經(jīng)波折的腸胃其實已經(jīng)鬧騰了好幾天了，謝柏群吃進去的東西都沒幾口，今天又放開喝了兩罐半的可樂，這會兒整個胃都是漲起來。

時間一長，仿佛喝下去的不是可樂，而是什么腐蝕性的液體，要把整個胃囊都腐蝕干凈，一陣陣地?zé)?

胃藥他這次根本沒帶多少出來，本來也沒打算待這么長時間的，只是不巧遇上了案子，謝柏群只覺得耳邊嗡嗡地響，喝了那么多的可樂，還是覺得口干舌燥的，他知道自己在發(fā)燒。因為他坐在那兒一直覺得冷，時不時會打了寒顫。

車子來的時候謝柏群還是執(zhí)意上車，在司機頭頂掛著的塑料袋那裏扯了幾個。

對于幾個打算坐在他旁邊的人，都捏著塑料袋說：“沒人，但我暈車。”

這話勸退了不少人，以至于謝柏群周圍那一圈座位都是空的。

如果可以吐得出來，或許是個更好的結(jié)果。但現(xiàn)實是，四肢冰涼僵硬，指尖都是麻的，中途他想確認自己到了沒有，睜開眼睛眼前都是花白的一片。

操。孫星空送的什么倒霉玩意。

但另一方面，他懸在空中的那抹意識又在想，也挺好的，好像證明自己離了對方過得不好，就能懲罰到某個混賬玩意似的。

想到這裏謝柏群自己都笑自己，他哆嗦了半天才把塑料袋揉開，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了，橫豎沒人看見，謝柏群把塑料袋掛在自己耳朵上，橫豎怕吐了來不及接著。

到最后也只吐了兩口在袋子裏。

想出聲借幾張紙巾，發(fā)現(xiàn)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抵著前面的椅背，盡可能拍了拍斜前方的人的椅子的扶手。

他話也不會說，那個人被他拍得發(fā)懵，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問他：“你怎么了？要要要什么？停車？120？”

“紙巾……有嗎……”謝柏群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么幾個字來，那個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謝柏群一點兒都不知道，只知道后來那個人給了他一大坨紙巾，一直到下車他都沒給人道謝。

倒騰到家了，謝柏群衣服也沒換，就躺在了肖落那半邊床上。反正這人不回來了，弄臟他也沒法說自己，要說肖落的破床墊形同虛設(shè)，躺在上邊就像躺在硬木板上似的，被子被他團成一團地抵在胃腹的位置，艱難抽搐的胃部拼死對外抵抗，并不寬敞的屋子裏都是可怖的干嘔聲。

一個人要怎么生活？

無非是把手機緊緊拽在手裏，萬一覺得真的撐不住了，就給自己叫個120，等著救護車來把自己運走。

噢，他最好在門口墊子底下放個鑰匙讓人家自己進來，免得到時候他沒力氣起來。

不如說現(xiàn)在就沒有力氣起來了。

劇烈的干嘔讓甜膩的氣息從胃部返到喉嚨口，從口腔蔓延到鼻腔，他猜自己眼睛是紅的。

如果這時候掉眼淚，會不會是可樂味？

謝柏群連翻騰都不想翻，就一直蜷縮著窩在床的一側(cè)，一直到小腹傳來清晰的腸鳴，才連滾帶爬地跑去了廁所，一直水洩到體力被抽空。

洗手的時候謝柏群撐在洗手臺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人站的歪歪斜斜的，眼窩都有些凹陷，蒼白的臉色幾乎和背后的墻壁融為一體，只有嘴唇上，有咬出來的血色。

“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肖落。我恨死你了。”謝柏群搖了搖頭，擺脫從鏡子裏仿佛看見了肖落的幻覺，怒極反笑。

哪怕是年少不經(jīng)事的喜歡，哪怕是摻雜著對于英雄幻想的憧憬，他的感情就活該被辜負，活該一文不值嗎？

謝柏群沒去醫(yī)院，去醫(yī)院太累了，繳費也好排隊也好，這些一個人做都太耗精力，他像過冬的倉鼠一樣，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渾渾噩噩地睡，稍微清醒的時候，他就搬家似的把東西都堆在床頭柜和床上。

渴了喝幾口礦泉水，頭暈眼花了磕瓶葡萄糖，謝柏群燒了退，退了燒，睡了三天才稍微清醒一點，摸著自己臉上長的一圈胡子忍不住笑，他還沒有見過自己這么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重新把自己打理好，刮了胡子，把頭發(fā)剪的很短，洗了碗，套了一件寬大的襯衫，開始打掃衛(wèi)生。

他允許自己消沈了三天。

拉開床頭柜的時候，謝柏群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肖落那邊的床頭柜裏裝的都是挺貴的潤滑和小氣球，這可能是摳門肖隊最舍得花錢的東西了。

“什么玩意……”謝柏群想丟了，又有點舍不得，畢竟這么貴的東西，說不定以后哪天還用得上呢。

和誰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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