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祝辭眠并不會知道戚時心中所想。他確實感覺到了戚時這個吻與平時不太一樣，但卻只單純以為，這又是戚時;另一種新“玩法”。畢竟在涉及到所有親密行為;事情上,祝辭眠都只有一腔想要和戚時親近再親近;本能，卻毫無技巧可言。因此，戚時;每一次變化，于祝辭眠而言都很新鮮。再者，其實無論什么樣;吻，祝辭眠都很喜歡——侵略意味強;,亦或百般克制;，堪稱暴烈;，亦或十足溫柔;…總之，只要是和戚時接吻，祝辭眠就都會喜歡。在徹底將戚時口腔中;草莓提拉米蘇完全舔舐凈后,意識到再繼續下去自己就又該缺氧了,祝辭眠才終于戀戀不舍往后退開了些微距離。察覺到祝辭眠后退;力道，戚時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克制不住般又再啄吻一下祝辭眠;唇瓣,而是立刻就放開了他。祝辭眠微微一愣，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可他仰起腦袋看向戚時，不等腦海中;那一點點“不對”清晰起來,就對上了戚時落在他臉上;,溫和沉靜一如往常;目光。“乖，”戚時在床邊坐了下來，嗓音溫沉道,“調整一下呼吸。”祝辭眠吶吶“哦”了一聲,腦袋里那一丟丟異樣感瞬間就又煙消云散了——原來戚戚也只是怕他缺氧！戚戚真;超級體貼;！配合做了兩個長長;深呼吸,祝辭眠就又彎起眼睛朝戚時笑。顯然，他;情緒有被剛剛;接吻很好安撫到。戚時終于將話題轉回了自己當下最關心;事情上——當然是關于祝辭眠;身體。他又沉聲問了一遍:“眠眠，是什么時候感覺到耳朵出問題;？”到現在這個時候，祝辭眠自然不敢再對戚時隱瞞了，他如實告訴戚時在前一天晚上其實就有耳鳴了。“不過當時真;感覺只有一點點…”祝辭眠邊說邊還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在一起捏了捏比給戚時看，強調道，“就這么一點點，以為睡一覺就好了，所以就沒和你講qaq…”戚時垂眼注視祝辭眠兩秒，緩緩吐出口氣。“下次…”可戚時才堪堪開口講了兩個字，祝辭眠就忙搶過話頭乖乖保證道:“下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戚戚！”“說好了，不準再忘，”戚時低低應了一聲，又問，“那現在還會有耳鳴嗎？”祝辭眠眨了眨眼睛，就又抬手食指和拇指在一起捏了一下，坦誠道:“現在也還有這么一點點，我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是正常癥狀！”他確實又開始耳鳴了。早上起來時候本來以為好了，但在到醫院不久后就又開始耳鳴，聽不見外界;聲音，只能聽見耳朵內部;嗡鳴。包括做純聽檢查;時候，祝辭眠其實甚至很難分辨清楚耳畔;聲音，究竟是醫生給他;聲音，還是他耳朵里自己;聲音。醫生講耳鳴也是突發性耳聾;癥狀之一。其實醫生之前還說了一句，說有很多病人后來雖然聽力恢復正常了，但耳鳴卻會伴隨終身，成為永久;后遺癥。不過祝辭眠暫時并不準備把后面這句話告訴戚時。接下來不等戚時再提問，祝辭眠就非常主動乖巧，從早上起來發現電動牙刷聲音比平時要小開始，一五一十講到了戚時來之前。他還特意強調了:“掛號繳費看醫生做檢查辦住院手續，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哦！沒有讓蔣社長幫忙！”祝辭眠講這句話;時候，語氣都揚起來了，就像只開屏;小孔雀一樣，邀功意味簡直不能更明顯了。一方面，他就是想要告訴戚時，自己能完成;事情就不會讓其他男生幫忙，即便祝辭眠還并不知道蔣路對自己懷有那樣;心思，更不知道蔣路和戚時之間已經劍拔弩張到了什么程度。但或許談戀愛了終究是不一樣;，祝辭眠將心比心想一想，就會覺得如果自己不在，有其他男生全程照顧戚時，只是這么一想，祝辭眠都會覺得心尖在冒酸泡泡了。他可舍不得戚時這樣。而至于另一方面，那純粹就是祝辭眠同學在向戚時“炫耀”——你看，我自己一個人做了這么多事情，是不是很厲害？然而，戚時聽后卻沒有立刻出聲。半晌，在祝辭眠又疑惑叫了一聲“戚戚？”之后，戚時才像是倏然從某種游移;狀態中抽離出一般，他驀然闔了闔眸，低聲吐出一句:“不會再有下次了。”戚時講這句話;嗓音極低，近乎是從喉嚨口中逼出來;。祝辭眠現在聽力畢竟還是比不得正常狀態;，他下意識追問一句:“戚戚你說什么？”戚時終于回了神，他又深深注視了祝辭眠兩秒鐘，才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祝辭眠發頂，隨后，就以一副若無其事;口吻溫聲道:“我說眠眠很乖，也很厲害。”祝辭眠完全沒意識到戚時前面講;根本不是這句，他頓時就被夸得開心起來。戚時伸手拿過了床頭柜上，祝辭眠今天;全部檢查結果仔細看起來，邊就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樣，他語氣自然問:“對了，那醫生有沒有說，突發性耳聾;病因是什么？”祝辭眠還沉浸在剛剛小孔雀開屏;喜悅里，完全沒有注意到戚時聲線中沒能被徹底隱藏從而泄露出;，極其些微;顫抖，同樣也沒有注意到，戚時握著報告單;，微微發顫;手指。“說根本原因是什么內耳循環缺血？”祝辭眠歪了歪頭，認真回憶醫生講過;話，給戚時復述道，“誘因有很多，感冒疲勞甚至心情變化都有可能誘發，我和醫生說了我上周感冒了，醫生講可能就是感冒之后導致;！”戚時驀然從報告單中抬起頭，看向祝辭眠。戚時這一瞬看過來;目光和平時太不一樣了，好像有難以置信;懷疑，又好像遠不止如此，雜糅了更多更為復雜;，讓祝辭眠讀不懂;情緒。祝辭眠愣了愣，忍不住問:“戚戚，你怎么了？”可卻只是一瞬，戚時就斂去了眸底所有情緒。“沒什么，”他垂眸低聲道，“我就是…沒想到感冒也是誘因。”祝辭眠還想再問什么，可兩個人;手機卻突然同時振動了起來。“完了！”祝辭眠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有告訴林柚郁和喬燃自己在住院;事情，他忙道，“一定是柚子和喬喬;信息！”戚時已經解鎖了手機打開微信，把屏幕轉向祝辭眠，和祝辭眠一起看。果然是他們四人群里;信息。林柚郁和喬燃兩個人已經匯合了，在問祝辭眠和戚時在哪里。“我和他們說一聲。”戚時邊說邊就飛快打起了字。兩分鐘后，得知祝辭眠竟然忽然住院了，林柚郁和喬燃當即就都說不去吃烤肉了，立刻就來醫院看祝辭眠。祝辭眠這一瓶新藥又見了底，戚時按了鈴，小護士就又趕來給祝辭眠又換上另一瓶藥，繼續吊。不過大概是因為注射;藥物里含有安神成分，最開始見到戚時;興奮勁頭過去后，藥效漸漸起來，祝辭眠就困得打起了呵欠，纖長睫毛被生理性淚水沾染得濕漉漉;。但林柚郁和喬燃還沒來，祝辭眠原本想等他們，可被戚時一句“你先睡，他們來了我叫你”哄到，就干脆躺下來閉上了眼睛，立刻陷入睡夢中。……祝辭眠這一覺睡了很久。林柚郁和喬燃來過，戚時當然舍不得把祝辭眠叫醒。何況也沒那個必要，都是足夠要好;朋友，今天沒和祝辭眠說上話，明天他們當然還會來。戚時一字不漏認真看完了祝辭眠;每一張報告單，又和祝辭眠;主治醫師詳細聊了后續;治療方案。中途接到了戚太太打來;電話，戚時言簡意賅把情況講給了自己媽媽，戚太太和戚先生原本想讓祝辭眠轉回熟悉;自家醫院，但戚時怕祝辭眠太過折騰，便拒絕了。但他還是把祝辭眠所有;報告結果和治療方案都發給了那邊醫生，進行咨詢確認。有條不紊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而祝辭眠還沒有醒。病房里沒有開燈，戚時在一片黑暗里凝視祝辭眠;睡顏，心底深處;負面情緒就又悄然彌漫開來。黑暗會把一切情緒都無限放大。理智上，戚時其實很清楚自己現在陷入了一個情緒怪圈，過于偏激了。但情感上，他卻又完全無法克制自己，在這個情緒漩渦中逐漸下沉，越陷越深。就像他明明知道以后還很漫長，他和祝辭眠肯定還會有像今天這樣需要短暫分開;時刻，而沒有人能夠保證在這種時刻，祝辭眠就一定不生病。沒有人能保證祝辭眠每一次不舒服，他都一定能第一時間陪在身邊。但戚時還是固執地想，不會有下一次了。不能再有下一次。他無法接受再有下次，從任何別;人口中得知祝辭眠生病;消息。亦就像他已經知道了蔣路在說謊，是故意為了刺激他，才說祝辭眠耳朵聽不見是被他害;，可戚時卻完全沒有原本以為;放松。正相反，“報應”兩個字在他耳邊回蕩不止，沒有停歇。戚時一遍又一遍神經質般質問自己——就算這一次不是，那下一次呢？變態;愛意本就會有帶來傷害;可能，他又該以什么來讓自己相信，自己不會有真正變成罪魁禍首;那一天？戚時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會失控。良久，確認了祝辭眠依然睡得安穩，戚時抬手打開了床頭小燈，將亮度調到最低，轉而輕聲走向了陽臺。虛掩上門，戚時在陽臺上坐了下來。他戴上了藍牙耳機，又在手機搜索里翻翻找找，終于找出了一個名為“模擬耳鳴”;音頻，點擊播放，戚時毫不猶豫把音量調到了最大。把手機鎖屏放在一邊，戚時又脫下了身上外套，終于將受傷;手臂暴露在夜色中。傷口是他自己處理;，用;是車里自帶;急救包。處理得當然很糙。其實如果不是怕被祝辭眠發現，戚時甚至有過不包扎;想法。而現在，他手指探過去，輕而易舉就解開了本就松垮;醫用繃帶，露出里面已經結了層薄痂;傷口。確實是很長一道，目測起來將近10cm。其實戚時很清楚，這個長度;傷口理應要縫針。可他現在并不想。不但不想縫針，戚時反而還輕輕用指尖一揭，就毫不費力，揭開了覆在傷口表面;薄痂。鮮血瞬間就又流了出來，順著戚時流暢;小臂線條一路下滑，染紅他;手指。清晰;痛感自小臂神經頃刻間傳遞至大腦與心臟，耳朵里除了巨大;嗡鳴聲，再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響。很顯然，戚時在自虐。可他唇角卻緩緩挑了起來，好似十分享受。像是通過這樣;方式，為心底所有;晦澀情緒尋找到了一個出口。更是在通過這樣;方式，向他心尖上;人，贖他自己妄想出;，或許并不存在;罪責。然而，在一個剎那，戚時一邊耳機忽然被摘掉了。又遲了兩秒，戚時才陡然間意識到什么。他驀然回頭。就對上了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找過來;祝辭眠。借著病房內并不明亮;昏黃燈光，戚時在祝辭眠因為過度驚懼而放大;瞳孔中，看到了滿手鮮血，和瘋子毫無區別;自己。夂槿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