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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簡約，不知有未有你愛喜吃的？”

桌上三葷兩素并一個湯。這般菜色，配比梁呈章身份，莫說簡約，可謂是簡至了極點。

“無妨?！?

他并不挑食。最艱難時，一日三餐連三頓饅頭他都舍不得，菜色于他，已很好了。

梁呈章微頓，取碗替他盛湯。

“明日我便離開。帶著陳伯和蕙娘一道?！鞭ツ镆寻研祛檭杉一榧s之事的始末，告訴了他。

原來，他聽懂了那句‘救她’，不單單指救回蕙娘一命。沈默中，已替他做了許多。

梁呈章為他盛了半碗湯，放下碗，“我想。若知你尚在人世，父王他……該很想見見你。”當年之事，一言難盡。

“無此必要?！彪x開菡萏園時，他父王便同母親、舅舅一般，從他生命中消亡了。

“我亦很想——”

“我的出生，原就是錯?！?

“……今已至此，毋須錯上加錯?！比援斔缤鋈耸腊?。陳元沒動梁呈章盛的湯，握起竹筷，只夾過一塊桂花蜜藕。

那塊蜜藕似乎一剎觸及了梁呈章心底，使他沒了用膳心思。放下筷子，他道：“當年，我以為你溺亡蓮池，在蓮池尋找無果后，又在護城河……尋了大半個月?！被钜娙耍酪娛?，他決不允許他弟弟尸首，沈在冰冷的水底任魚蟲分食。

那時，但想起那雙赤誠明亮曈眸，永遠合上了，他便痛心難當。既辜負了舅舅囑托，又抵不過自己內心中的懷愧。

陳元良久沈默，不知該從何談起。當年為離開菡萏園，制弄出他不慎溺亡之象，他便當著奴仆，常于蓮池邊戲耍，臨離開前，還偷扔了些小玩意和鞋子在池內。

菡萏園蓮池通著護城河，這點，他知道。

其實，在他母親未亡故以前，他偷出過菡萏園……只是，當他提起外面精彩時，母親會偷著流淚，至此他就發誓，再不出去。

于一個孩童，若要他藏住內心雀躍，憋藏不提，是做不到的。唯有之法，便是剪斷讓他雀躍的源頭。

“我命京兆尹借辦案名義尋找，終在大半個月后，從護城河中找到了一具，似你般身量與年歲的尸首?！绷撼收峦春迣ふ易约旱艿?，都先需顧忌皇家顏面，不能光明正大，亦痛恨，當他找到時，他弟弟尸首已然腐泡的不成樣子，令人見之欲嘔。

“我以為那是你?！?

“但幸好……”那不是。

在害他不慎跌落蓮池，從他探望了他那回回去后，梁呈章不是沒和他父王提起，把陳元接回王府，且他父王也應下了……可他父王太忙，太忙。

梁呈章記得，那時正值北疆不穩又有西南夷亂，邊疆戰事吃緊，他父王吃住在宮中，常常三更睡五更起，宵衣旰食。此外，還要兼顧與少年陛下之間的劍拔弩張……哪裏顧得及旁的。

便是他，他父王于他，也得先是監國攝政的攝政王，其后，待閑下時，回至王府，才能是他父王。若有陛下在，他便只能是臣子。

而此一切一切緣由的匯聚，便是讓梁呈章對那對赤誠之眸難以忘記，覺著彌足珍貴又懷愧不已之因。

“我知你恨怨著父王……我也不為父王辯釋，但依我想…你仍該回京一趟，之后是走是留，我可保證，便是父王也無法阻你。你若想離開，我定助你?！?

陳元靜聽了良久。

且今夜之行，本為謝他、辭他。

他不愿同梁呈章爭鋒相對，徒生不快。

“不了?！?

“你我便當從未見過，就此別罷?！?

他將情緒斂得很好，滿懷紛亂，半絲未顯。只起身，朝梁呈章深深作了一禮，謝過他救下蕙娘。

“梁元！”

正當陳元轉身離去時，忽聽見梁呈章一聲喚。

“世上早無梁元，只有陳元——陳季先?！标愒硇我活D，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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