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怔楞小孟提醒道：

“云主任？”

“啊，先查房吧。”

云小波最后才到宋康辰的病房，vip病房中，那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沒有在床上，而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腿上還放著一個筆記本，正在講電話，從他嘴裏的吐出來的數字最少都是九位數，若不是他還穿著病號服，認誰都不信這是一個病房裏的畫面。

宋康辰看見云小波微微抬了一下手，那是一個稍等的意思，他迅速交代了兩句之后掛斷了電話，36歲的年紀，已經不能算年輕了，但是歲月卻沒有在宋康辰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跡，相比第一次云小波在醫院中看見宋康辰的樣子好像區別并不大，只是比那個時候更加沈穩內斂，氣勢更盛，好像比從前也要瘦一些，眼角微微多了紋路，但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宋康辰的容貌當屬他見過一等一的。

宋康辰見到來查房的是云小波一點兒也不意外，桃花眼流露出笑意：

“云主任，早啊，可是一周沒見了?！?

后面那兩個住院醫或許也很少見到容貌氣質這么好的病人，都有些離不開模樣，云小波沒錯過宋康辰眼中的揶揄之色，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兒，臉上有些泛紅，宋康辰微微挑眉，不再說話，怕給人逗得下不來臺。

“早，你的病例我看了，胃潰瘍的地方有些大，保險起見我建議活檢刺穿?！?

云小波實在沒有想到宋康辰的胃病這么嚴重，看到病例的時候他就在考慮方案，他是醫生對這種病例司空見慣，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病安在宋康辰的身上時他卻心裏升騰起了一股子不安。

倒是宋康辰聽到這個方案的時候情緒沒有什么波動：

“到了醫院就聽醫生的?！?

按說云小波是臨時替班才成為了宋康辰的醫生，但是這一天過后大主任就過來找他，說病人要求換他來做主治醫生，刺穿的前一晚他到了宋康辰的病房，他們都知道活檢是什么意思，出來的結果是什么誰都不能保證，甚至很有可能是最可怕的那一種。

云小波不是沒面對過將要做活檢的病人，但是碰到熟人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宋康辰今天晚上禁食，什么也沒吃，看見云小波過來對他招了招手：

“誰惹我們云主任了，怎么苦大仇深的？”

云小波坐到了他的床邊：

“那個明天你就要做胃鏡活檢了，我和主任溝通過了，我來給你做，你別有什么心理壓力，其實現在胃病挺常見的，但是醫療水平也高了很多，舒老師當初那么嚴重的胃病現在好好保養，也是還好的。”

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就要學會和患者保持距離，過渡共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兒，所以云小波做了這么長時間的醫生，其實也并不怎么會安慰人，宋康辰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笑了笑：

“好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緊張了，我有定期體檢，胃上的問題從發現到現在都在定期觀察?！?

云小波抬頭，確實是看著他挺放松的，他也笑了：

“行，我緊張行了吧，給熟人看病就這點不好?！?

宋康辰岔開了話題：

“還沒問你，那天那個給你下藥的怎么回事兒？看上你了？還是有所圖??？”

提起那天的事兒云小波的臉色有些難看：

“那是我們科室的一個實習生，現在馬上就要開始留院評審了，他大概以為用這種事兒威脅我，就能讓我幫他留下。”

宋康辰手抵在上腹的位置，身子靠在床頭上，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精神瞧著還好：

“真是刮目相看了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大四的學生，現在都是能左右實習生留校資格的副主任了?！?

云小波還真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醫院，是宋康辰來看舒洺彥，他忽然笑了：

“第一次見面我還以為你是來找茬的?！?

“你那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啊，跟一個炸毛的小刺猬似的，挺可愛的，對了，你們舒老師身體什么樣？”

“老樣子，胃上要時時註意，定期檢查，這幾年倒是沒出什么大問題，他作息規律，又不應酬還是要好些的，就是關節這兩年還是有些不好，尤其陰雨天人就不太舒服。”

兩個人聊著聊著時間就晚了，云小波看了一眼時間趕緊準備走：

“不能聊了，你得休息了，今晚我夜班，有什么事兒按鈴叫我就行?！?

第二天一早就有護士進來準備推宋康辰去手術室了，這樣的胃鏡是全麻，云小波已經換好了衣服在手術室裏等著了，整個過程他異常認真，其實即便是不做活檢，經驗豐富的醫生也會心裏有一個大致的判斷，人被推出去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了，只是還有些不好說話，畢竟做這樣的胃鏡即便是全麻依舊是遭罪的。

宋康辰中午也沒吃下東西，下午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才好一些，但是人瞧著比昨天那個說笑的樣子要憔悴的多，云小波是上午做完手術交班的，換了衣服過來看他，屋裏只有宋康辰和護工兩個人，護工正在問他晚上想吃什么。

“好些沒有？晚上吃點兒好消化清淡的?！?

宋康辰看著他換衣服了就知道他這是下班了：

“要不要留下一塊兒吃？”

云小波平時就住在這醫院后面的一處公寓，是季馳給他準備的，上班走路也就七八分鐘，所以他只要是下班一般都是自己做，兩周左右去一次舒洺彥那吃飯，他見宋康辰這兒也沒個熟人在，就留下一塊兒吃了。

宋康辰依舊沒什么胃口，胃裏還沒用藥，總是不舒服，有些脹痛，海參小米粥也只是喝了小半碗就不用了，云小波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按說活檢之前是不能擅自和病人說情況的，但是，我現在下班了，你就別當我是醫生。”

宋康辰有些好笑：

“嗯，小云主任這是給我走后門呢，放心，你說什么我就隨便聽一聽，準不準的我都不埋怨。”

醫生只所以不在結果出來之前和病人說情況就是因為一旦不準，恐怕會落得病人不滿，但是聽著宋康辰的話云小波又覺得他有些輕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