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相處的日子里,穆舟并未注意到,溫蒂身上裝過任何義體。平時她的皮膚被修女袍遮了大部分,唯一一次看到她穿常服,還是自己耍酒瘋那回。
白襯衣被半干的頭發浸濕,肌膚若隱若現,出于本能,她多看了兩眼。起碼那一次,她沒看到任何肌膚上的機械縫隙。
溫蒂力氣很大,耐力也很足,這些都能用常年埋人來解釋,但剛才對危險預判的能力,絕不是常人有的。如果她連義體都沒裝,就有這樣的能力,那她一定不簡單。
墻上多出一個彈孔。
“別亂動,槍手在隔壁大樓,我們得想辦法把窗簾拉上,然后迅速離開?!睖氐僖贿呎f,一邊觀察著那個彈孔,隨后,她把變形的子彈,從彈孔里撬出來。
“好……幸好,控制面板就在我們頭頂。”
看到那顆變形的彈頭后,溫蒂淺皺了下眉,她知道這枚彈頭,屬于誰。有個熟人,經常用這個型號的子彈。
說好的執行任務的是你,怎么現在倒過來給我樹立好人形象了。用這種爛俗手段。
她突然想要逗一下穆舟。
“別伸手去碰開關,除非你想你的手也換成義體?!?
“操,我得找個東西去按開關,我不想我的手被射開花,你也不想讓我的血肉濺到你的漂亮臉蛋上對吧修女……”穆舟齜牙咧嘴地說著,即使她已經經歷過好幾次生死關頭了,她也還是會慫,不過語氣沒那么慌張了,“先從我身上下來,我來想辦法……”
溫蒂一翻身,就躺在了她的身側,床縫不大,同時容納兩人,加一個死人,擠得很。床頭的控制面板,離她們大概70公分,不巧的是,她身邊現在沒有趁手的工具。
“你有什么玩意兒能用……”她費力轉動眼球,看向溫蒂。
“很不幸,我沒有?!?
“媽的,豁出去了!”穆舟艱難地挪了挪位置,然后把腿抬起來。她看準了控制面板的位置,心里祈禱著,對面的人別再開槍。
管它的,雖然腳上的觸覺系統還沒關閉,但子彈就算打穿了她的腳,也不會多痛,最壞的結果,也就只是壞了一邊腿,還能修。她說服自己,自家產的義體沒那么容易壞。比起活命,義體挨上一槍,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的手臂緊貼地板,腰臀發力,咬著牙,把腿抬得很高,整個人一副倒掛金鉤的姿態,實在滑稽,溫蒂在一旁戲謔地看著她。
關上關上關上……別打我……別打我……媽的……穆舟的心在怒吼,以至于這點運動量,都讓她出了汗。
終于她的腳尖踢到了面板,電動窗簾應聲開始關閉,穆舟趕緊把腿收回來,松了一口氣。
“靠,他媽的他媽的……”她大口喘息,慶幸自己沒出差錯。片刻后她意識到,這個人也許是沖著自己來的,于是她在起身之際,問溫蒂:“呃,你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多的是,什么突發狀況都有,記得上次那人的義體被偷走了嗎?”溫蒂比她先站起來,拉了穆舟一把,“現在我們要快點離開。”
兩人抬著裹尸袋,朝外面走,即使穿著鞋套,穆舟也不想踩到地上那些液體,溫蒂吐槽了她一句,說她現在走路的姿勢像斷腿的喪尸。
“跟我來,雇主已經安排好路線了?!睖氐僬f。
接下來一切順利,埋人的過程也是,不過這次,溫蒂替死者念了挽歌。穆舟感嘆,她終于像個真正修女了。
將沙土揮進墓坑中時,穆舟仍然有些心情復雜,盡管她和死者只接觸過一次,但就是有種梗塞感,她嘴唇張開,卻說不出話。
護士小姐,她還是個年輕女人,將來她說不定能賺很多錢,吃點好的,換些高級義體,說不定改行不做性服務者了,也許會開個小店做生意,晚上去泡泡吧,享受夜生活……但現在她只有一顆仙人掌作伴,身上蓋著骯臟沙土。該死,穆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么多愁思。
如果沒發生那些事,她現在還什么都不用想,有個寵自己的姐姐,自己連禮儀都不必遵守,繼續做大家眼里的二世祖。打幾個人助助興,摔幾瓶貴得要死的酒,在脫衣舞女郎的舞池里灑鈔票,叫十幾個美女開party……聽起來像是油膩中年議員會做的事,她都做了,她就是享樂主義。
真想繼續做被姐姐慣壞的孩子。
可現實不允許,她甚至沒有信任的人。小林失蹤后,她實在想不到公司還有誰是可靠的,盡管心中閃過那么幾個名字,她還是不敢輕易嘗試,該死的,整個光源塔的命運都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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