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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 切爾西在斯坦福橋主場迎戰(zhàn)西漢姆聯(lián)時，沙德依然沒能回到首發(fā)。

人生的境遇很多時候像個圓，三年前他剛來的時候，頂著ins的八千個粉絲, 透明到不能再透明, 穆裏尼奧連正眼看他都懶得看, 沙德最好的朋友就是座位邊的礦泉水瓶。

現在一眨眼又到了賽季末, 他的ins官方賬號粉絲已經突破了四百萬，單賽季進球數剛好20個，助攻5個, 算是到了聯(lián)賽內一流前鋒的第一個數據門檻, 卻仿佛回到了剛來到斯坦福橋的日子, 套著藍色的球衣白色的襪子, 呆呆地看著賽場, 連護腿板都沒套上。

唯一的區(qū)別大概是他不用再給人遞礦泉水了，別人會給他遞, 但他又不要喝。不用比賽的話, 沙德都不好意思在替補席上吃東西, 忍忍餓著也就過去了。

切爾西4月最熱鬧的新聞就是選帥。媒體們非常確定, 如果不是沒法找到任何一個哪怕只是勉強夠用的人, 即使孔蒂的違約金高達兩千萬歐元, 阿布也肯定早把錢扔到孔蒂的臉上叫他下課了。

就像他之前炒掉拉涅利、穆裏尼奧、斯科拉裏、安切洛蒂及博阿斯等人時一樣干脆。

安穩(wěn)了快兩個賽季后，藍軍更衣室又進入了熟悉的爆炸狀態(tài)。態(tài)度堅硬到底的主教練, 許多拖延簽字等著世界杯后換合同或換下家的球員，勃然大怒但又不能在這個時候搞大清洗、防止賽季末徹底崩盤的管理層……搞得俱樂部的形勢像油鍋裏的年糕條一樣, 嘭嘭嘭地爆炸著。

車迷們全在自嘲回來了，熟悉的一切都回來了。

孔蒂抱著胳膊站在場邊時, 依然是西裝革履、高大結實，攝影師刻意彎下腰仰拍過去，讓他在畫面中看起來更有氣勢，也在身后憤怒的無數張臉的襯托下更顯得孤獨冷硬。

在傳說中阿布暴怒的狀態(tài)下依然堅持把沙德按死在替補席上，他顯然就是要硬剛到底了。

西服是現代男士的盔甲，對于足壇主帥們來說也一樣，他們不太會像助教一樣穿著寬松運動服，每一次站上場邊都像是踏上戰(zhàn)場，再胖也得用皮帶墩住自己的肚子。

站在另一邊的西漢姆聯(lián)教練莫耶斯因為沒有他那么壯實，西裝掛在薄薄的肩膀上，稍微有點空蕩，再配上他多少有點過分蒼白和皺巴巴的臉、寡淡到經常被人當成沒有的眉毛，就顯得氣勢差了很多。

不看前情提要，光看圖說話的話，觀眾肯定要覺得孔蒂是什么三冠王主帥，叱咤風云一統(tǒng)江山，莫耶斯是某個保級隊的局促主帥。

然而兩隊形勢這一會兒卻正好是反過來的，切爾西眼瞧著四大已空了三，就剩個足總杯還有最后希望，聯(lián)賽形勢甚至已經惡化到要和阿森納一樣爭四了，孔蒂的帥位其實和溫格一樣，都已經被抽走了，兩人等于是在這兒苦苦扎空氣馬步。

而莫耶斯卻是自11月接手球隊以來力挽狂瀾，帶著西漢姆聯(lián)終于從近年的泥沼裏掙扎出來，現在聯(lián)賽排名13，早已保級成功，球隊高高興興、輕輕松松。

莫耶斯給了賴斯很多機會。一般來說，踢弱隊時主教練才會舍得讓年輕人練腳，但莫耶斯的想法是這樣的：踢強隊反正贏面小，不如讓球員們放松心態(tài)，新人上去見見世面；踢弱隊卻是拿分的重要時刻，絕對要嚴陣以待，還是不要冒險了。

于是賴斯這場在斯坦福橋反而得到了首發(fā)機會。他和芒特的生日就差了四天，芒特是1月10號，他是14號，兩人都是新年剛過就過了生日，書面年齡19歲一下子就比18歲好了太多，仿佛更逼近了大人一些。賴斯上場的時候借著合照機會掃了兩眼切爾西的替補席，沙德正托著下巴看向自家隊伍發(fā)呆，并沒有給他眼神。

極其濃郁的寶藍色隊服和黑臂章襯得他有種大雪壓松枝的氣質。約莫是下垂眼和沒有去做美黑的緣故，其實沙德不說話、不笑、不把眼睛圓滾滾地認真張開時看起來有點憂郁。上周三，前切爾球員兼助理教練威爾金斯去世了，享年61歲。開球前，全場球迷為威爾金斯鼓掌一分鐘，切爾西球員也戴上了黑色臂章以紀念他。

盡管坐在替補席上，但沙德也戴了臂章。

沒關系。賴斯的失望只有一秒鐘，很快就雀躍起來：他要在場上踢最起碼半場到一個小時呢……他會讓沙德看到自己的，很多很多次。

他也確實做到了。這場比賽切爾西踢得又積極又便秘，西漢姆聯(lián)的防守固若金湯，賴斯被莫耶斯從后衛(wèi)的位置拉上來前置了，在后腰上的表現相當亮眼。

在對面有個坎特的情況下，他這樣年紀小的球員踢這種既考驗身體素質又考驗球商的位置能讓人留下積極印象，讓場邊的記者們已經在腦子裏構思起了吹噓又一枚大英帝星冉冉升起的各種標題。

都不用說什么變陣問題了，面對對手在擺大巴這種情況，自己就很擅長打防反的切爾西這賽季反而一直呈現一種束手無策的弱勢狀態(tài)。孔蒂站在場邊，鏡頭不斷給到他憤怒的表情和沙德看比賽專註漂亮的側臉，大家仿佛都能聽到他在無聲咆哮：

這狗|日|的比賽離了沙德難道就拿不下嗎？

不僅拿不下，還反被拿下，這大概是最傷心的一件事，善打防反的球隊被別人防反成功，這感覺就好像穆裏尼奧啃了一口瓜迪奧拉似的，苦得要命。下半場第72分鐘，替補上場后僅僅三分鐘后，西漢姆聯(lián)球員埃爾南德斯在斯坦福橋仿佛能撼動地面的咆哮與噓聲中打進了他職業(yè)生涯的第九個進球，就靠著這么一粒金子般的進球，為鐵錘幫拿下了三分。

誰敢相信這只是西漢姆聯(lián)隊在切爾西禁區(qū)內的第三次觸球。相比之下，切爾西整場比賽一共進行了23次射門，莫拉塔表演了梅開二度，只不過是越位版。

他最近的狀態(tài)其實隨著溫度上升回暖了一點，可以說是一款沙德相反的產品，但回暖得不夠徹底，讓他能射門，但總是慌裏慌張時機不對，重新把越王的帽子牢牢地扣回了自己的頭頂。

除了越位進球外，他其實還有幾次高質量的機會，奈何這種并不神仙的普通球不會逃過門將喬哈特的五指關。

這場勝利讓莫耶斯結束了他個人在斯坦福橋連續(xù)15場不勝的記錄，換句話說，這也是切爾西在漫長歲月中第一次輸給莫耶斯帶的球隊。

比賽結果把有關孔蒂的輿論推上了新高峰——干得差勁的教練和干得特別好的教練一樣，都會不停地破紀錄，只不過前者在破上限，后者在破下限。問題在于孔蒂上個賽季還是上限哪，那一波連勝何其風光，領先幾輪奪冠，在五月底成為雙冠王又是多么美好的回憶，怎么才過去10個月他就成下限教練了呢？

你還真是頂天立地哈！

但是不管你是誰，請把沙德還回來！我們要沙德啊啊啊啊啊啊！

斯坦福橋雖然場館小，但勝在不斷擴建翻修，日常維護也精細，所以即使是客隊更衣室也還算舒服。

賴斯站在水力巨大的水龍頭下閉著眼仰起頭，水流從他濃密的頭發(fā)，年輕的眉眼，喉結與日漸寬闊的肩背肌肉上滑落。

他洗得匆忙，倒了致死量沐浴露把自己弄得像打翻了一整瓶香水后就隨便濕漉漉地套上褲子出門。

過了一分鐘沙德就出現在了走廊那一頭，賴斯大大地松了口氣——幸好沒讓沙德等他。沙德把球衣給他，卻沒要他的，畢竟他已經有一件賴斯的球衣了，還是主場的，顯然比客場的有收藏價值。

賴斯感覺他好像心情還行，徹底放松了起來，他原本很擔心沙德會因為不能上場而特別難過的。

他都能很輕松地和沙德開玩笑了：“那我得請你吃飯，不然簡直是搶劫了一件新球衣嘛。”

“不是新的，是今天穿的。”沙德說：“雖然沒臟但也不算新的了……不用擔心。”

啊？賴斯卻忽然感覺手裏的衣服開始散發(fā)體溫和芳香了，這反而比散發(fā)汗臭味糟糕，一時間感覺柔軟的布料仿佛在灼燒，他的耳根也在發(fā)燙，即使發(fā)絲一直在滴水也沒有什么降溫效果。

沙德沒註意到他耳朵都快紫了，畢竟賴斯才洗完澡，是紅紅的也很正常。他讚美了對方今天踢得好好，不要他請自己吃飯。畢竟雖然很笨比，但沙德莫名有種強烈的哥哥心，對于賴斯總是有種“我可比你大！我終于也可以做厲害哥哥！”的那種情緒，所以只愿意自己請他吃飯，不愿意反過來。

他和賴斯約了時間開模擬器，荷蘭那邊的工廠發(fā)貨拖延了好久，圣誕月訂的東西現在才拼裝好，就這么說著說著就夠久了，他看賴斯站在這兒果著上半身直掛水珠，都怕他在冷氣太足的走廊裏凍著，于是催他先回去，回頭手機上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