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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德的回歸成為了太陽逐漸在下午四點前消失的世界裏給予切爾西球迷最多快樂和期待的事。

10月最后的十天裏他們踢了三場比賽, 沙德在大四喜后又上演了梅開二度，幫助切爾西以3：1戰勝了來自白俄羅斯的對手，讓他們在歐聯中繼續高歌猛進。下一場，他依然保持著進攻狀態, 切爾西在特夫穆爾以4：0的比分大勝伯恩利。隨后, 切爾西在聯賽杯16強賽事中主場3：2擊敗德比郡, 法布雷加斯和他的精妙連線為球隊確保了勝利。

10月他總共覆出了10天, 4場比賽，三條戰線，8個進球。這個狀態顯然是火熱到讓人驚訝, 業內專家一致認可應該是踢曼聯迅速找到狀態, 把自信心踢出來了——這正是傷愈覆出的球員最需要的東西。

曼聯球迷的心情：？我們紅魔成雷鋒了是嗎？

那我們應該去找誰踢出狀態？

被沙德按著頭暴打了一頓后, 他們又腥風血雨地撕了一星期, 每天更衣室都有新的大戲上演, 然后就在聯賽中輸給了暫時倒數第一的紐卡。

倒第一都捏不住，搞得球隊排名又降一位, 變成了聯賽第十, 他們還有誰可以贏啊？

真是繃不住了。

但是11月初沙德被輪換了兩場比賽, 因為高層很擔心薩裏是不是在過度使用沙德, 他每場比賽都踢完整了, 一個剛傷了三個月的球員是不是不應該經受這么大的壓力？更何況英超的對抗性擺在這裏, 沙德又是被侵犯率特別高的球員，這讓人很不安。

不是說別的聯賽對抗性就不行——畢竟就連以技術和節奏出名的西甲聯賽肢體沖突也是非常激烈的——而是英超的環境相對來說更支持身體對抗, 很多相同的動作，放西甲可能已經吹哨、吵架、討論要不要給一個定位球了, 放在英超的話，裁判根本不會打斷比賽節奏, 只是跟著進攻球員繼續奔跑。

你要躺在地上對著無人理睬的空氣喊叫嗎？你不能，你只能爬起來繼續踢。

英超的職業化程度很高，本質上來說沒有觀眾，商業足球就沒有生命，所以一切都是為了比賽的連貫性、為了球迷的娛樂感服務的。英足總的盲俠黑哨、英超的寬松吹哨一直是圍繞“保護看點”來進行的。

近年越發密集的賽程安排，越發長的加時也是。

倒在地上的球員再昂貴、再珍貴，也只是某種商品，他們的昂貴之處本質在于有人愿意花錢看他們踢球，愿意關註，愿意喜愛，由此衍生出無數可觸摸的利益，所以俱樂部付錢給他們競技，僅此而已。

而他們沒有什么不可替代性可言，多的是新商品祈禱自己能被擺上貨架，他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來play good，pay good。

在看臺上花錢買票、激|情吶喊的觀眾才是真正永恒的上帝。哪怕他們不花一分錢，不進球場看球，不打開電視，不在網絡上看官方收費直播，他們依然構成了足球經濟最重要的基石。

巨大的關註度本身就是一筆黃金，沒有什么比沒人看更可怕。

球員比任何人都需要忘記自己是個人，想清楚自己的商品屬性。他們需要小心地照顧自己，更精打細算地“出賣自己”，適當時候要學會殘酷地利己，不然他們不僅利益得不到最大化，榮譽和情感往往也一樣會落空，最后就是一無所有。

也許只留下一點道德和理想主義被貫徹的感動，就好像男人嘴裏的好女人似的，在這個并不會為這些東西付錢的商業世界裏像碎玻璃珠一樣滾來滾去，散發著美麗但無用的光。

沙德就屬于不懂大軍的一員。盡管連續踢四場比賽他確實也很累，但他的腦子裏沒有“哦我應該休息”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應該聽話和盡力工作。

而且他天然會把阿扎爾當成參考對象。阿扎爾和他受的是一樣的傷，休息的時間差不多長，回來后也是立刻融入球隊，場場踢滿的，硬要說阿扎爾在哪裏給自己減負的話可能是訓練裏他只要累了就開始偷懶，反正他的身體和狀態都非常好，在切爾西這么多年都是鐵打的核心，耐/草得很。

他腦子裏還沒有自己和別人可能不一樣的概念，天真地覺得阿扎爾可以，那他應該也是一樣的。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結實，不知道等到年紀增長后可能就不一樣了。

安魯莎曾教過他想要簡單地踢球恰恰要做覆雜的工作，背后的臺詞就是想要過理想主義的生活恰恰得非常熟悉和擅長現實與功利的功課，但他并沒有聽懂。不過沒關系，也像安魯莎說過的那樣，她懂就夠了。

她與阿布高度相關的背景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秘密，對于小部分人來說則是從一開始就公開透明著。

高層的感受更接近于：老板在沙德旁邊長了張更方便說話的嘴。

每天看著沙德無知無覺快樂踢球的陽光開朗臉，他們都會感覺仿佛有個背后靈跟在他后面，沙德根本不懂他順遂的生活從何而來，只要踢好球，別的什么都不用管。

輪換成為了不允許討論的事。盡管薩裏很想繼續使用沙德，但聽話是切爾西需要的美德，他也只能點頭同意了。

他倒沒往這是在保護沙德的角度上來想，球員們除非在球場上當場大傷了，不然沒有一個會后悔“嗚嗚早知道我不要這么累”的，只會打破了頭搶再踢一場，生怕自己地位不保。

薩裏只覺得這也許是“莫拉塔派”在施壓，畢竟送走科斯塔而后花了大價錢買他來，成了俱樂部裏許多人的工作污點。

教練和沙德說可以輪換休息，他也不曉得緊張，意外兩下后就高高興興地點頭答應了，一點內耗、不安和思考都沒有，說休息就真的好好休息了個爽。

11月伊始，他坐在替補席上看切爾西主場3:1戰勝水晶宮，好不容易回歸一次的莫拉塔可能是攢著渾身的勁，神奇地完成了梅開二度，精神煥發地張開雙臂迎風奔跑。

沙德只上場十來分鐘保持腳感和狀態，沒進球也沒人在乎，主場球迷都沖他吹口哨唱沙德之歌。他已經不再是幾年前沒人愛的樣子了，他們渴望在這裏見到沙德。

但下一場歐聯小組賽中莫拉塔立刻就萎靡了，踢了六十分鐘毫無建樹，熟悉的60斬殺線從孔蒂那兒繼承給了薩裏，吉魯上去，在最后十分鐘內打入一球解決了比賽。

切爾西的中鋒大輪換行為讓球迷感到迷惑，一邊感慨真是豪橫三個人在這兒換著用，一邊又感慨看起來是三個實際上進球最穩定的只有一個，要么沙德累死，要么球迷們看著吉魯和莫拉塔緊張死，這更衣室能保持安寧真不容易。

吉魯的精彩表現為他贏得了繼續首發的機會，可惜下一輪他又找不到射門靴了，切爾西在主場與埃弗頓又互交白卷，盡管本賽季的多線不敗紀錄已達到了18場，可曼城和利物浦的表現只比他們更好，平局更少。

兩隊目前糾纏在一二名，切爾西一直以一兩分的差距綴在后面，看得人三隊球迷都壓力山大，中立球迷倒是直呼刺|激，英足總看了直滿意。

沙德休息夠了，身體似乎也逐漸適應了高強度的密集賽事，習慣三天一場的比賽，好像回到了受傷前，不再像10月剛回來時那樣在連場比賽后又感覺腳踝隱隱作痛——他分不清它們是真的痛還是心理作用，傷病的發生往往是一瞬間的事，檢查總是查不出什么的。

他在對陣托特納姆熱刺時又回到了首發中。這是一場硬仗，理應有最好的球員去踢。薩裏又變得很慶幸沙德之前恰當休息、放慢節奏調整好了身體，所以他能在關鍵比賽中拿出最飽滿的狀態來。

哈裏·凱恩和沙德在近兩年中交替成為曼城最渴望的引援目標，結果前者是列維如石，不可轉也，后者疑似在傻乎乎地和切爾西搞真愛劇情，弄得曼城上下都有點抑郁，但遇到了熱刺和切爾西的比賽還是要看兩眼。

作為本輪絕對的焦點戰，雙方也確實為球迷們貢獻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攻。全場一共六個進球，切爾西在開場半小時后就領先了兩個，沙德和阿扎爾分別一球一助，但很快熱刺就連續打入兩球，在下半場開始后不久就扳平了比分，甚至在72分鐘完成了反超。

但比賽進行到第85分鐘，沙德在禁區內被明顯犯規后，即使是熱刺主場，裁判還是迫不得已判了這個板上釘釘的點球。

沒有罰丟的道理，沙德站上點球點，對面的門將正是世界杯決賽上幾腳被他踢飛千萬身價的法國隊國門洛裏（…）說實話，世界杯回來后他的狀態一直很差，顯然是陷入心魔了，而且一直縈繞他的輿論“洛裏但凡有庫爾圖瓦一半支棱法國隊也能贏下決賽”直到這個月才慢慢消失，畢竟生活總要繼續的。

他的生活終于平靜了一點，這兩場狀態也好了很多。

可沙德又來了，就這么站在他面前。在夜不能寐的日子裏，洛裏思考過為什么沙德給人的精神壓迫感那么強，每一次起腳都會讓人恐懼，難道是因為他的強度已經趕超梅羅了嗎？顯然沒有。那到底是為什么呢？

現在隔著12碼重新面對對方時，他終于想清了原因，那就是沙德看起來什么都沒想。是的，當你看進他的眼睛，看到他專註的神情，你就會意識到此刻對面這個人眼裏已經什么都沒有了，沒有思考，沒有糾結，仿佛只是一個初學足球的小孩子在自家客廳裏搭的小球門前心無旁騖地準備做人生第一次嘗試了。

沒有任何成功的壓力或失敗的陰影縈繞在他的身上。

他的不恐懼總是會令對手感到本能的恐懼，比如洛裏此刻就無法理解對方怎么能不緊張的？難道他就這樣自信和集中，仿佛自己已經進入下一個level嗎？他是怎么做到的？

腦子空空的沙德是不會知道自己都快把別人在球場上逼成哲學家的，盡管足球在普通時間裏是個很考驗智商的運動，但12碼前不是，這裏是呼喚動物本能的地方，大哲學家們從宇宙大爆炸想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小時候第一次贏球輸球，那他們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