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楷輕蔑地一揮手:“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上來的人的名字會污了你的耳朵。他是把我擠走了,結果呢,他的心根本沒放在音樂上,和團員關系惡劣,演出時頻頻出錯,生生地把國內挺有名氣的樂團搞得聲名狼藉,門票都賣不出去,幾年不到,就被樂團掃地出門,現在,也不知淪落在哪個小樂團里混著。那個助理和樂迷,也消失了。當然如果刻意去找,是會找到的,但我不屑于在他們身上大費周章,因為他們不配,他們太惡心。這一切,我只當是生活的磨練,我可以不做指揮,但我在別的領域一樣發光發熱。看,我成功了!這就是我對他們的報復!可我也不算勝利,我失去了諶言,本來我們應該開心地結婚,恩恩愛愛地過日子,說不定我真的做父親了······”房楷的聲音突然一哽,“沒有諶言和我分享,什么樣的成功都沒有意義。”
盛驊的心狠狠一慟:“現在諶言不是開始和你聯系了么?”
“可是這么久,一夜又一夜,我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我看不見她的人,聽不到她的消息,你知道有多煎熬嗎?”房楷向后靠向沙發,捂著臉,雙肩顫動,盛驊看到淚水從他的指縫里流出來,順著手背滴落在膝蓋上。
盛驊默默地走到陽臺上,青灰色的天穹下,四面八方都是明亮的燈光,街上是日日不變的車流與喧囂。很忙碌,很歡騰,很充實,看著就像生活處處充滿著希冀,讓你一步也不敢停留,可是誰不是在奔跑中,邊失望、邊絕望地咬牙撐著呢!無論哪個行業,都存在競爭,良性競爭還好,技不如人就拱手認輸,就怕那些卑鄙的人玩陰的,輸得很慘,還不知輸在哪里。后來是挺過去了,像房楷這樣,又如何呢,傷害已經造成。再堅韌,再灑脫,終還是意難平。比如古典音樂,生活的磨練是可以把音樂詮釋得更加豐滿,可是如果選擇,誰也不想經歷貝多芬《命運交響曲》里的暴風驟雨,更愿意地在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里徐徐泛舟。人們愿意坐在臺下看臺上演繹別人的精彩人生,卻希望自己的一切安寧靜好。只是命運哪里給你選擇的機會,遇著了只能認命。
其實萬事都通在一個“利”字上,一涉及到利益,一些平時道貌岸然的人就忍不住露出本來的嘴臉。盛驊扭頭朝客廳里看了看,房楷已經不在沙發上,洗漱間里傳來水聲,大概去洗臉了。房楷被人算計,是擋著別人的道,可是江老師年紀這么大,身體也不好,毫無競爭力,他礙著誰了呢?
盛驊走進客廳,房楷也從洗漱間出來,情緒已經平靜了。盛驊把自己的疑慮和房楷說了。“我們會不會想多了?”
房楷堅定道:“不管我們是不是想多,那瓶斐泉出現得很蹊蹺。江老師這事和我那件事的性質不同,我受傷的是事業和心靈,他到現在都昏迷不醒,如果是下藥,那就是謀殺。”
“我們報警吧!”盛驊雙眸一凜。
“好,以大劇院的名義報警,警察是專業人士,任何蛛絲螞跡都逃不過他們的眼。我現在擔心的是,都過去好幾天了,那藥在江老師的血液里還有殘留么?”房楷憂心忡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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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劇院這一周都有演出,又是演奏家,又是觀眾,人很雜,警察也就沒大張旗鼓地來,只來了兩人,穿著便服,開的是普通的家用車。兩個人都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個頭也差不多,稍微高點的姓劉,是隊長。一看到盛驊,劉隊嘴角下意識地抽動了好幾下:“盛教授,好久不見。”
盛驊愣了一會,才想起那次沙楠他們仨在酒吧喝醉打架鬧事,當時也報警了,好像來處理的就是這位劉隊,兩人當時還聊了會音樂。
提起音樂,劉隊嘴角抽得更兇了。他本來偶爾興致上來,還聽聽輕音樂,那天,盛驊向他普及了下古典音樂是如何如何神圣,演奏家們的手是如何如何重要,他聽得眼前金星直冒。后來,再聽音樂,就感覺自己褻瀆神靈般,他只得改聽京劇了。京劇是國粹,胡同口修鞋的大爺也能哼幾嗓子,很接地氣,聽著也親切,沒一點心理負擔。
一回生,二回熟,盛驊和劉隊也算熟人了。熟人好辦事,盛驊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點。報警的事,房楷只知會了保安隊長,其他人都沒驚動。房楷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通,劉隊和同事邊聽邊做筆記。雖然是僅憑一瓶斐泉做的猜測,劉隊卻沒有覺得他小題大作。他調看了排練那兩天大劇院的全部監控錄像,也找了很多人詢問,一切都非常正常。候場區的瓶裝水現在還有幾瓶,整整齊齊地擺在箱子里,很家常的國產牌子。負責購買的后勤人員說,這些年大劇院都是喝的這個牌子的水,由超市直接送過來。江閩雨喝過的那瓶斐泉,早被保潔工收走扔進了垃圾桶,想查個指紋什么的也不可能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閩雨的血液檢查。
那是希望嗎?盛驊和房楷不由地對視了下,心都沉甸甸的!那些迷藥,最長在體內停留四十八小時,快的幾個小時就排出了。
天可憐見,那天江閩雨送過來急救,醫生抽了幾管血化驗,后來又等德國那邊的醫案,準備結合治療,那些血還保存在化驗室的冰箱里。聽了劉隊說要重新檢測血,主治醫生一怔,表情有些古怪。
劉隊鏗鏘有力道:“雖然江閩雨的身體非常不好,但是哪怕他還有一口氣在,除了兇手是命運,我們無能為力,如果下藥的事被證實,我們都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主治醫生連連擺手:“我沒有覺得你們是接受不了意外而產生了臆想的意思,”他抬眼看了下盛驊,“江閩雨一送進來時,我們就給他做了各種血液檢測,有幾個數據很詭異,我當時就有些不解,這才提出要看看他以前的醫案,會不會是他常吃的那些藥殘留在體內引起的。當我拿到他的醫案······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不好,這件小事就給我扔到腦后。”
“檢測單還在嗎?”盛驊一雙眼睛定在主治醫生的臉上。
主治醫生從一邊的檔案架上拿下江閩雨的檔案,從里面抽出一張紙。“這幾個數據我當時還劃出來了,你們看。”
檢測單上上上下下的箭頭,幾人都看不明白。“這是被下藥了么?”劉隊直接了當地問道。
“對,應該是一種液體接觸型迷藥,很輕微,對人的傷害不大。半小時內起效,藥效持續一個多小時。服藥的人有些頭暈,四肢無力,但意識很清醒。”
只能說,這個人對江老師實在太了解了,了解他演出時喜歡喝的水是斐泉;了解這場音樂會對他很重要,只要還能爬起來,只要意識還清明,再無力,再頭暈,江老師也要咬牙上臺;了解他已經病得不行,拖著那樣殘破的身子,算算時間,差不多是上臺階時,藥效最猛,這樣就能從臺階上滾下來,不是傷個胳膊,就是傷個腿,或者蹭破個臉皮,出不了人命,就是彈不了琴,這樣也就沒人去細查追究根源,一次意外罷了。他沒有想到,江老師竟然咬牙撐上了臺,在鞠躬時從臺上栽進了樂池,至今昏迷不醒······難怪房楷一下子就那么敏感,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天羅地網、疏而不漏。
此時,張下這張網的這個人是在慶幸呢還是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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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了,初夏的黃昏,來得很晚,還懶懶散散。都看不到太陽的影子,西方的天空猶是一片橙色的燦爛,映得鱗次櫛比的樓群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暮色還沒來得及加重,兩邊的路燈突然像開閘的溪流,刷地下,沿著一條條馬路,一盞盞地亮起,跟著,整個城市呈現出另一種與白天截然不同的風姿。盛驊站在熙攘的街頭,像有些不適應,一時間有種四顧茫然的失重感。
劉隊從口袋里掏出包煙,抽了支叼在嘴上,又從另一側的口袋摸出打火機,啪地下,點上煙。他仰起頭,朝著夜空狠吸了兩口,問道:“江閩雨是和你同住么?”
“不是,他和朋友一起住。他來大劇院排練,都是我去接。”
劉隊眼角的眼尾處倏地收成一線,目光如同一柄冷冽的利劍:“那就是說,他從住處帶什么過去你并不清楚?”
盛驊臉上的神情像是懷念,像是克制,包含著某種孺慕,又仿佛包含著某種深切的悲痛。“是的,但他只在演出時喝斐泉。他覺得斐泉的態度和他音樂的態度是一致的。很多演奏家演出都有點常人無法理解的小怪癖,就像是一種儀式感。”
“你們不是說他很多年沒登臺演出了么,如果他把排練當成是自己的正式演出,會不會特意在包里放上一瓶斐泉?”
“如果他預感到他會發生意外,有可能。”
劉隊一噎,覺得這些高雅的演奏家簡直就是地球上的另一種生物,怎么就這么的溝通無能呢?“江閩雨的那個朋友叫什么?做什么工作?”
“柳向棟,他開了一家琴行,叫明日之棟。”
“呃,是那個大光頭!”這家琴行太有名氣了,家里有個學音樂的孩子都知道。劉隊家的孩子有一陣想學架子鼓,他也過去逛了下。那天柳向棟也在,有人來買鋼琴,他即興給人家當場彈了一曲。劉隊當時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這人看著像道上的朋友,和音樂還能挨著邊?
盛驊點了點頭。
盛驊和房楷這邊的情況,該了解的都了解了,后面如何,劉隊只字不提。這件案子既簡單又復雜,簡單是找到誰給了江閩雨那瓶斐泉就結案了,復雜的是看似線索很清晰,順著藤摸過去,說不定是一團空氣。至于犯罪動機,也是一團迷霧。祈愿江閩雨能夠早點醒來吧,不然,憑多年辦案積攢的敏銳直覺,這案會非常棘手。
“盛教授,你也是嫌疑人之一哦!”劉隊半真半假道。
“我隨時接受劉隊的詢問。”
等劉隊和同事走后,房楷和盛驊也上車離開了醫院。“你心里面是不是猜到是誰了?”房楷問道,“是那個琴行老板么?”
“柳向棟?他那幾天去南方出差了。”車窗開著,夜里的風雖然不太涼,還是挺大的。
“這么巧?”
對,就是這么巧!盛驊抬起頭,月亮已經出來了,很大很圓,不會快到月半了吧!盛驊想起在地理雜志上看到的一篇關于月亮的文章。確切地講,它的正確名稱叫“月球”,它被地球吸引,圍繞著地球奔跑。很多人不知,雖然月球也在轉動,但從地球上看去,永遠看到的是它的正面,它還有不肯示人的另一面,據說傷痕累累,寫滿滄桑。是不是每個人也有不肯示人的另一面,陰暗,消沉,壓抑,瘋狂,但就像月球樣,再不愿示人,人類的探月器還是窺見了它的真面目,人也是如此,掩飾得再成功,還是會不自覺地露出點痕跡來。
“江老師是怎么認識那個琴行老板的?”房楷猶如福爾摩斯附體了,問題很多。
“早年一起留學的同學。”盛驊心不在焉道。
“喔,也是搞古典音樂的,怎么剃了個大光頭?”搞古典音樂的,無論是演出,還是私下休閑時光,衣著、儀態都很講究。這也是一種音樂態度,代表著自己的品位。像肖邦當年在巴黎,被稱為最優雅的紳士,他知道在什么場合,穿什么衣服,什么樣的站姿,從而可以吸引全場的目光。
“可能是掉發掉得太厲害,索性就剃光了。他個頭大,人又胖,剃個大光頭,開輛大畢克,那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和江老師做朋友的人,但兩人確實是幾十年的朋友了。”
房楷腦中飛速地閃過許維哲演出那天,他在門口看到周暉上了一輛大畢克的畫面,他猝不及防地被這畫面驚了下,然后不禁莞爾:“我都有點魔怔了!”
“不管魔怔不魔怔,這件事都讓人細思極恐。”盛驊的臉頰映著燈光,聲音里帶了一抹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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