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至哼著小曲掃了掃柜臺上的糕點碎屑,又將桌面擦了擦,倚在柜臺邊吃著果子打量街上人來人往,好半天才吃完了手里的果子,拍了拍手,往屋里去了。
“三娘子,應是無事了,您現在走嗎?”她對屋內的宋琬道。
“夏至阿姐,你怎么也是我母家的遠親,不必如此拘謹的。”宋琬仍在原位坐著,不太端莊地把腳收到椅子上,用雙臂抱住了膝,將自己縮成了一小團,聽見于夏至的問話,歪了歪頭,先是再次試圖糾正夏至的叫法,無果方道,“多待一會兒罷,臨門一腳莫出了差錯。”
于夏至仿若沒聽見宋琬的前半句話,自顧自地接著問道:“三娘子,您怎么就知道那位大人可信呢?”
“我哪里會知道。不過是在賭罷了。”宋琬苦笑,“從她們進了沁州,我們便在觀察她們,年輕、銳氣、正直,又被那群蠢貨氣得上頭,自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污,這便夠了。”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道:“也不知陛下是不是有心,三位欽差并一位護衛統領,皆是女郎,天下大約沒有哪個女官能受得了這幫蠢貨,盛怒之下她們恨不能掀了整個拙縣。真好啊。”
“三娘子若是能有機會,也不見得比那幾位大人差的。”
“夏至阿姐真是看我哪里都好。”宋琬聽她這么說,放松地笑起來。
“三娘子就是好呀。”于夏至捧住她的臉頰,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
宋琬將頭顱擱在她暖暖的手心里,吃吃地笑著,過了一會兒方道:“還得麻煩阿姐幫我去通知其他幾位姐妹,若是方大人守信,我們的戰場便也不遠了。該打算起來了。”
“好,晚些我便去。”
宋琬待到幾近日暮方才返家,依著規矩往父母處行了歸家禮。
她的父親看著她皺起了眉頭:“阿琬,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了,莫要老往外頭跑了,收收心罷。”
“是,父親。”宋琬低頭細聲細語地道。
“今日又去了何處?”
“往母親給我的幾個鋪子查賬去了,畢竟以后也是我的陪嫁,總得上點心。”
她父親面色稍霽,揮揮手道:“去罷,往后少出去,近日欽差停駐拙縣,凈出麻煩事,你避開些。”
“欽差?何事?”宋琬的耳朵動了動,試探著問道。
“還不知,但手下人說縣衙今日動靜不小。”她父親有些疲憊,宋琬頗有眼色地走上去替父親揉捏肩頸,裝作貼心兒女的樣子,她父親倒也愿意享受這父慈女孝的時刻,軟了聲音道,“我與你說這干嘛。好啦,我知你心意了,你自去玩耍罷。”
宋琬便聽話地離開了,她的院子在東側,一路穿過游廊穿過花園,一模一樣的景致她看了十余年,經過某一處院子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那院子緊閉著門,沒有亮光。
那是她長姐曾經的院落,長姐是個溫婉賢淑的女郎,宋琬幼時最愛粘著她,長姐陪她玩耍教她彈琴,長姐也是她見過的最有才華的人。那一年長姐也是與她現今差不多的年紀,由父母做主嫁與了陳家的嫡長子。
定下的那一夜長姐抱著她默默落了一夜的淚。
“阿琬知道嗎?在本朝女郎是可以考官從軍的,也能官居一品封侯列相呀。就算是貧民百姓也能自立門戶,以女郎之身做家主,決定自己的事。為何你我錦衣玉食安享榮華,卻寸步難行呢?是對我們四體不勤的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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