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然認識沉嬌嬌是很偶然的一個巧合下,他的母親是個不受寵的小妾,曾和陸將軍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從而有了他,他自幼跟著母親生活在江陵,母親從未告訴過他的身世,而陸斐都不記得自己有這么個庶子,只是孤兒寡母的日子哪有那么好過。
母親姿色尚可,免不了被一群衣冠禽獸欺辱,而母親為了養活自己,一次次委身于人,卻從未想過去找陸斐,叫他認下這個孩子,陸景然也不知為何母親多次一個人黯然哭泣,他自幼便不喜歡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他辜負了母親,他讓母子二人吃盡了苦頭,縱然母親已經如此勤儉持家,他還是因著食不果腹而營養不良,又免不了遭人欺負。
她第一次見他,他正被一群少年郎團團圍住,他幫他們罰抄書籍,卻免不了被刁難一番,少年粗布衣衫又風姿出眾,自然被人記恨,他年輕氣盛又寡不敵眾,難免落了下風,那個午后他帶著滿身的傷痕,娘親給自己新織的衣裳被人弄破了,他不想回去惹他傷心,便一人走到后山,落寞的坐在臺階上。
少年一個人不知待了多久,直到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團子卻悄然出現在了他的旁邊,她正滿臉淚痕,一邊抽泣一邊還不忘問他,“是不是很痛哇~”他并不認識她,她這話令他感覺莫名,正當他不想搭理她,一走了之時,他的衣角卻被她拉住了。
“嬌嬌都看見了......”小家伙拽著他不讓他走,少年無可奈何的轉過身,質問她要干什么,小團子卻怯生生,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你能不能替嬌嬌抄書......”少年的字被夫子不知夸了多少次,嬌嬌在書院見過他幾面,嬌嬌為了每天能早點回家,便想到了讓少年給自己罰抄,熟料她正欲找他,卻見到了方才那一幕,著實把她嚇到了,而現在是她再度鼓起勇氣才來到少年身邊。
而陸景然聞言卻是目光一冷,只見他冷哼一聲,便拽回自己那破爛衣衫要走人,嬌嬌立馬起身跟著他的身后巴巴道,“嬌嬌會給你很多錢的......”
熟料少年卻不為所動,只是頭也不回的厭惡道,“誰要你的臭錢?!”惡狠狠的語氣令嬌嬌腳步一頓,但是她很快便邁著自己的小短腿,“等等,等等嬌嬌.....”
“別再跟著我。”少年轉過身紅著眼睛吼了她一聲,小團子顯然是被他嚇著了,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著,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怎么才好,她只是想找他給她抄書,她的書不是被人涂墨就是被人扔了,就連夫子也認為是她貪玩才這般不學無術,要是她再保不住自己的書她就不能待在書院了,小團子這才想找這個不知名的小郎君抄書。
縱然被他吼了,她還是紅著眼睛,厚著臉皮黏在他的身后,小聲念叨,“我叫嬌嬌,你要是沒錢了,可以來找嬌嬌抄書......”她實在是想哭極了哇,但是不行,她還要回去抄書,要是抄不完又要打手板了,見少年還是沒理她,她只好懨懨的一個人回到了書院。
少年為什么會拒絕自己呢,嬌嬌想不明白,但還是乖乖的坐在位子上默默罰抄,晚點夫子還會過來檢查的,等到太陽快要下山,陸景然終于又回來了,他準備回家了,自己的東西卻落在了書院,他免不了又折回一番,看見這么久過去了,那個小團子還抿著唇委屈巴巴聽著夫子的責罵,他徑直給夫子行了個禮,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但又瞧見那受罰的小手腫的不行,少年微微一愣。
他在書院門口駐足了好一會,才看見沉嬌嬌抹著眼淚出來,這是個新入書院的小家伙,他唯一了解她的便是夫子口中的蠢笨不堪,少年抬頭看向了小嬌嬌,她著實玉雪可愛,但似乎也是個孤女。
小嬌嬌看見了他,又很快的低下了頭,少年拒絕了自己,她想著還是不要招惹他比較好,便打算悶頭從他身邊走過,熟料卻被少年拽住了衣襟。
“我可以給你抄書。”陸景然冷不丁的說出了這句話,令她十分詫異,“哎?!”小東西不可置信的轉過了頭,看向這個喜怒無常的少年。
“只不過......”少年松開了手,在她的耳旁說了下什么,只見小嬌嬌眼睛一亮,而后點頭如搗蒜,似乎答應了他的交易。
他要的是不是錢財,而是讓她找人縫好他的衣衫,娘親若是看見了,必定會傷心的,他這般想,便隨著沉嬌嬌和早就等候已久的小書童一并來到了沉宅。
小東西十分熱情的邀請他進去,更是喊來了自己的貼身嬤嬤,嬤嬤見到了這個渾身傷痕的外男自是不喜,卻遭不住小嬌嬌的撒嬌,但是陸景然卻知曉男女有別,并未一起進入府中,而是脫下了自己的衣衫,交給了嬤嬤,他站在門外等候。
小團子卻顧不得手上的傷,捧著一碗芙蓉糕便來到了他的跟前,“喏~”她獻寶似的拿給了他一塊芙蓉糕,“嬤嬤做的,很好吃的。”生怕少年不接受,小團子還很有耐心的解釋了。
少年早就饑腸轆轆,但早已習以為常,看著她淚汪汪的兩眼,又瞧瞧了她手上那塊令人垂涎欲滴的糕點,鬼使神差的他接了過來,并咬上一口,便微微一愣,他從未吃過那么好吃的東西。
小家伙似乎是瞧見他很喜歡的樣子,便頗是大方的把整盤芙蓉糕都讓給了他,還蹲在他的旁邊,瞧著少年的傷,糯糯的開口,“他們為什么要打你哇?”此話一出,少年覺得這個小團子還是不開口比較可愛。
“因為他們討厭我。”落魄的少年猶如鶴立雞群總是那般的不合群,在哪都不被同齡人喜歡。
“他們也不喜歡嬌嬌。”小家伙低了低頭,少年知道她口中的他們自然不是一撥人,但又是同樣的欺軟怕硬,陸景然瞧著小團子,心里想著某種程度上,他和她是一樣,此刻竟也有了惺惺相惜之情,有點懊惱自己方才不該對她這般兇的。
“你的書,叁日后我會抄完給你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給她道歉,便把話題拐到了她最關心的點上來,小家伙聽見后連連點頭,而后兩人便緘默不語。
半個時辰后,嬤嬤拿著縫好的衣物瞧著門口兩個瘦弱的身影不由嘆了口氣,少年道了聲謝,便和她告別了,離別的時候,他告訴了她自己的小名—他叫阿狐,娘親一貫如此稱呼自己,她是第二個知道他這個名字的人。
只是很可惜,他們之間這般的關系并沒有維持多久,因為葉璃也來到了江陵,往后那個小姑娘滿心滿眼的就只有那個風姿綽約的玉面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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