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屬下偷偷拷拓過來的幾分書信，您請過目。”
傅昀州擱下邸報，看著燕歌呈上來的書信，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著，沉吟道：“倒也真是難為他了，整日與這么多異地官員互通有無。”
“都督說的是，”燕歌頷首，復(fù)又回稟道：“另外，還有件事，就是那日來清河找您的劉曹司，都督您還記得嗎？”
傅昀州垂眸略略思忖了下，“嗯，記得，如何？”
燕歌：“他傳了密函過來，說是德州那頭，又出人命官司了。”
“密函？”
燕歌：“是，當(dāng)日送劉曹司走的時候，他問屬下要了個接信地點，屬下便留了一處不易讓人察覺的客棧。”
傅昀州點頭便是贊賞，“做得好。”
燕歌：“這是密函，都督您過目。”
傅昀州接過來，細(xì)細(xì)翻看，半晌道，“嗯，我知道了。”
末了，他不經(jīng)意瞥見信尾的落款，畫了只活潑可愛的飛燕。
倒是頗有意趣。
傅昀州嘴角微彎：“這劉曹司不光心思聰穎，畫工倒也是不凡。”
燕歌愣了愣，有些遮掩地說著，“劉曹司這么做，應(yīng)當(dāng)也是為了引人耳目吧。”
傅昀州看出她的心虛，淡笑不語。
“呵，一樁侵地案，倒是牽出了這么多幺蛾子，燕歌，你去傳信給王軒那頭，讓他繼續(xù)盯好州府衙門，至于縣府的命案，就說本都會親自去查。”
燕歌驚愕：“都督，您要去德州？”
“嗯。”
“那沈……”燕歌一下想到沈蜜，幾乎托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唐突，便順勢改了口，“那您準(zhǔn)備何日動身？”
傅昀州修長瑩潤的五指在木桌上輕輕敲了一記，目光綿長悠遠(yuǎn)，落在屋外的一株桂樹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三日后，林老太太帶著一眾孩子們要回佩州去了。
沈黎提前叫了好幾輛馬車，送林老太太她們離開。
正碰上一場秋雨過后，天色并未開霽，當(dāng)空灰蒙蒙的一片，涼風(fēng)陣陣襲人。
下人們將行禮物品搬上馬車后，沈便黎攜著一家子人，送一眾表親們?nèi)ゴa頭坐船。
送行的人中，沈洛沈如還有秦姨娘都在，唯獨不見沈蜜。
沈黎騎在上馬，在門口張望了半晌，遲遲不見沈蜜出來，便招呼車夫駕車離開了。
他的女兒，恐怕還沒有從悲傷中緩過勁兒來，則時候，他們誰都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
這段時間，一家子心照不宣地不去看她，就是覺得，這件事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走出來，重新振作起來。車輪碌碌，老太太撩開車簾往后頭的大街上望了望，終是滿目空蕩，復(fù)又落下簾子。
天空開始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沈蜜持著一把油紙傘，從府門前的廊廡下走出來，一路小跑著跟在不遠(yuǎn)處。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但她又想送送外祖母和親姑姑。
所以偷偷跟在馬車后面，想遠(yuǎn)遠(yuǎn)看她們一眼。
沈蜜跟了一路。
終于，馬車在離碼頭不遠(yuǎn)處的官道上停下了。
眾人打傘下車，手中提著行禮箱子，往碼頭走去，準(zhǔn)備登船。
沈蜜一路小跑，繡花鞋和裙邊沾了許多泥水，模樣很是狼狽，她躲在一處涼亭后目送眾人遠(yuǎn)行。
因著方才跑得急，傷寒未愈的她此刻喉頭發(fā)癢，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老太太走出幾步，像是心有感應(yīng)一般，驀然回首，朝著涼亭的方向喃喃。
“蜜兒，是蜜兒來了嗎？”
眾人齊齊轉(zhuǎn)過頭去，瞧見了躲在亭中的沈蜜。
被發(fā)現(xiàn)的沈蜜緩緩走出亭子，看著那張慈祥關(guān)切的面容，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外祖母。”
老太太回身走過來，將她摟住，“我的好孩子，讓你受苦了。”
沈蜜無聲流著眼淚。
老太太捧著她的臉兒，給她擦拭眼淚，“瞧瞧，小臉兒都瘦了一圈了，外祖母知道你心里委屈了，是不是？”
沈蜜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哽咽道：“外祖母，您不怪我嗎？我已為您不想理我了……”
老太太搖了搖頭，滿是慈祥道：“傻孩子，我為什么要怪你，你明明那么為難，卻心地善良地將一切都擔(dān)下了，你那么勇敢地站出來，那么乖巧懂事，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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