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清脆干凈的歌謠，此時聽起來卻滿是涼意。
這嗓音唱童謠，再如何想也不合適。
恰逢此時，又是一陣涼風吹過，雖是盛夏，入夜時的風仍是涼的，環境烘托下，姜梨不由又想起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心都給提了起來，咽了口唾沫，“夫……夫君，你……好像有什么聲音?！?
顧珽斜眼看她，“你當我是傻子？”
這般大的聲音，若聽不見豈不是耳聾。
姜梨現下連聲音都顫顫巍巍的，“那……那是誰？”
或者，不是人，是什么嚇人的東西也說不定。
顧珽一看便知她又想到天外去了，倒也懶得再說什么，滑動著輪椅朝那聲音發出的源頭處去，只給她留下了句，“是人是鬼，去看看不就好了？”
姜梨見他半點都不害怕，只得任命的跟上前，不過是進宮來赴個宴罷了，怎么一整日都提心吊膽的。
只見前方的偏殿之處的橋上，正有個白色的影子，月色光線稀疏，透著細碎的楊柳打下，那影子影影綽綽的打在湖光水面上，瘆人得緊。
越往前走，歌聲便聽得比方才更清楚，不消多想，那童謠大抵便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姜梨哪裏見過這場面，便是前世在莊子裏，都未曾親眼見過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險些就嚇了一跳，正準備叫出聲，細看之下才看出那是一個人。
話本中的鬼都是沒影子的，前方那東西有影子，她瞧得分明，那身影還能投在湖面上，分明就是個活人，怎么可能是鬼？
她不由有些生氣，難怪別人都說這宮中鬧鬼了，分明就是這人在故意搞鬼，活人這樣是想做什么，生怕嚇不死人？
夫君果然沒騙她，還真是有人在這裏搞事。
不過……那人為何看見他們來了都不跑的，竟半點不害怕么？
“夫君，那是誰？”
顧珽看向那殿中正唱著歌謠的人影，雙眸沈了些許，“蘇嬤嬤，此前廢后跟前得寵的婢女?！?
這話一出，姜梨才想起來那些早已被忘卻的記憶。
日楚帝廢后諭旨下了后，這嬤嬤便瘋了。
倒也是個忠心的。
隨后若有所思的思索起來。
既是活人，又敢在這當頭裝鬼，既然是此前廢后身邊的忠心之人，莫不是想為主子做些事，才裝鬼的？
姜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卻也不敢確定，頗有些生氣地道：“如此說來，近來冷宮鬧鬼一事，便是這嬤嬤搞出來的？”
顧珽聽后唇角微勾，低聲說了句，“蠢貨?！?
“那嬤嬤瘋病都有些年頭了，再者她住在冷宮也許久了，沒那個本事?！?
螳螂捕蟬，黃雀可在在后頭。
姜梨只覺得猜不透真相，既然不是這嬤嬤搞鬼，還能是誰？
“就你這腦子，便是再來一輩子也想不明白。”
“那夫君來這趟冷宮是要做什么？”
“找人?！?
姜梨聽后再沒多問一句不相干的，乖乖的跟著他走，也沒去問是要找誰。
夫君上次同她說過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秘密知道的太多是要掉腦袋的。
-
待穿過了好幾層院落，顧珽才終于停了下來。
所幸因著上次宰執府的經驗，姜梨早有準備，才沒撞上輪椅的后背。
她抬眼看去，前方的寢殿大門關緊，那房檐上方還結了不少的蛛絲，一看便是有些年頭了。
按這修葺的規格來看，想必是正殿了。
不消多想，既是正殿規格，這大抵便是住著廢后的寢宮了。
姜梨將這凄涼破敗的景象看在眼裏，心中不免也有些唏噓。
要論起來，當初楚帝同廢后也算是蒹葭情深，那些帝后間的事兒，坊間都不知傳了多少，只道帝后恩愛兩不疑，那幾年，宮中除去廢后所誕下的大皇子外，楚帝再無旁的子嗣。
誰曾想，一個巫蠱之禍，便能叫曾被萬人敬仰的皇后成了那般模樣，還被打入冷宮。
所謂的帝后情深，認真思索起來，也不過如此。
自古帝王多薄情，一時的恩寵，能得幾時好。
說起來倒也奇怪，在先后被褫奪封號后，就連大皇子本人也不知所蹤了。
顧珽單手推開緊關著門的宮門，入目便是漆黑無光的廢棄大殿。
只見那榻上結了不少蛛絲，一道女子身影披頭散發，口中不知在喃喃自語什么，竟是連來了人都未曾發覺。
這女子的身份不難猜，想必就是廢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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