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軍小心的問：“這雞蛋你不是攢了不讓吃嗎，說走親戚給她姥娘帶去。”孟竹影用勺子攪著咕嘟嘟冒泡的粥說：“她姥娘家也喂著雞，以后不給她送雞蛋了，給咱娘跟閨女吃。”啊這……老婆這一早帶給他的震撼太多了！魏建軍深呼吸幾下，長長吐出一口氣，斗膽說：“你說的對，她姥娘家喂著雞鴨鵝呢，咱家就喂這幾只雞，實在不該在給她拿雞蛋……”他實在看不慣媳婦把家里攢的雞蛋都給丈母娘送去，但是他總不能不讓媳婦拿吧。其實孟竹影并不是把家里攢的雞蛋都拿去給娘吃了，她是賣了錢，把錢給初戀了。兩個女兒都黃瘦黃瘦的，大女兒才4歲，雞蛋都不舍得讓她吃一個，整天跟著大人吃饃就咸菜。她奶水不好，小女兒才1歲多點，也不舍得讓她吃雞蛋和奶粉，平時就讓她喝粥吃面條。魏建軍都是讓娘趁著媳婦不在家蒸雞蛋給小女兒吃，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婦生氣。他“斗膽”說出心里話后就惴惴不安的觀察媳婦的臉色，發(fā)覺媳婦沒一點生氣的跡象，還接口說：“你說的對，我以前太傻了，光顧著娘家，其實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關鍵。”魏建軍差點跪謝媳婦“看開了”，他“咔嚓”折斷一把花柴棵子填到灶膛里，樂滋滋的說：“對對對，說的對，咱得先把自己日子過好了，把自己孩子養(yǎng)好了再顧親戚嘿嘿，嘿嘿……”孟竹影見男人樂成這樣心里更有罪惡感了。又看著自己濃眉大眼，鼻挺口闊的男人，不由失了神。又想起自己心里的“男神”那水蛇腰，女人般的細白嫩臉，薄嘴唇，說話細聲細氣裝腔作勢的樣子直泛惡心。感嘆自己不是丟了珠玉去撿石頭嘛。她會過神來，甜甜的嗔男人一句：“傻笑個什么，別燒那么大火，一會溢了。”“額額，我忘了我忘了哈哈哈……”他笑著抽出幾根花柴棵子。心里滋潤，任何事都是笑料。秋月輕輕攪著鍋里的玉米粥，說：“建軍，我問你，今天是啥日子？”魏建軍哪能不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只是，每年母親生日媳婦都不聞不問，都是他自己趕集割點肉，或者買些糕點就算是給老人慶生了。今天，他當然也想不到媳婦會關心母親的生日。所以，他對媳婦的問題一臉懵逼，就搖搖頭。孟竹影嗔他：“你還是兒子呢，今天是咱娘69歲的生日。”魏建軍心里一驚，滿臉驚愕的看著媳婦……孟竹影攪著粥，不緊不慢的說著話：“咱娘過生日，早上得給她煮個雞蛋吃，這是規(guī)矩嘛。還有，一會咱大姐大姐兩家都來，咱得割點肉去，再給咱娘買件禮物。咱早點吃飯，到集上早去早回，不然咱大姐二姐來了沒人招待……”“哎好好，聽你的，聽你的，咱吃了飯去趕集，買了東西趕緊回來，大姐二姐來了，咱全家聚齊了熱熱鬧鬧給咱娘過個生日。”魏建軍高興的滿臉通紅。“爸爸！我妹妹醒了！”屋里大女兒嫩嫩的聲音傳來。魏建軍起身就要往屋里跑，孟竹影攔住他說：“你看著鍋吧，我去看看孩子。”床上的大女兒珠珠穿著貼身的紅底白花夾襖，亂蓬蓬著頭發(fā)坐在枕頭上，她旁邊的妹妹在被窩里揮舞著兩只小手，嘴里學舌嘟囔著“爸爸爸……”孟竹影的心一下子被萌化了，她沖上去就抱住兩個女兒一人親了一口，但是結果卻很尷尬。大女兒珠珠像對陌生人一樣往后縮著掙脫她的懷抱，小女兒卻在她親了一口后“哇”的哭了出來。“怎么了怎么了……”魏建軍飛快的跑了過來。“爸爸！”大女兒珠珠兩眼晶亮的撲向爸爸。“爸爸爸……”小女兒寶寶哭著也從被窩里爬起來，勾著小手要爸爸抱。兩個小娃娃眼里全是爸爸。孟竹影失落的同時是對自己深深的自責，就是平時她對她們漠不關心才導致女兒都跟爸爸親。“我的乖乖，大清早的哭啥呢？”曹氏拄著拐杖也進來了。“娘，沒事。”孟竹影懨懨的說了一聲。魏建軍邊給小女兒穿棉褲邊哄她說：“看奶奶來了，奶奶來了！”“奶……奶……”小女兒寶寶含著淚又朝奶奶笑了。“哎！呵呵呵。”曹氏過去抱住孫女。“奶奶！”大女兒珠珠甜甜的喊了一聲。曹氏又幸福的“哎”了一聲，慈愛的摸摸大孫女的頭，然后幫她穿衣裳。孟竹影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忽然她眉頭皺了一下：兩個女兒穿的棉襖棉褲上都有補丁，且襖罩也都破舊不堪。大女兒穿的是她的舊衣服改的，小女兒穿的是姐姐穿小的。她又去看丈夫跟婆婆，丈夫的一條藍色的滌綸布褲子也補著補丁，婆婆頭上蒙的一塊方巾本是灰色的，都褪色成灰白色了，且被磨薄了，能看清里面的頭發(fā)……更令自己心痛的是：自己穿的渾身上下都很整齊，花腰襖，黑色條絨褲子，腳上也是一雙呢子皮底棉靴。因為她要配上時髦的初戀，所以她穿的特別時髦。衣柜里還有她的呢子風衣，高跟皮靴，夏天還穿裙子穿高跟涼鞋……她默默的退了出去。等魏建軍抱著小女兒，曹氏拉著大女兒出了屋門后，孟竹影端著一盆溫水擱到廚房門口，笑吟吟的說：“娘，珠珠，寶寶，趕快用溫水洗手吃飯。”曹氏看到媳婦的笑臉心里像吃了蜜，因為媳婦的臉幾乎沒笑過。“珠珠，寶寶，看你媽都把洗臉水給咱兌好了，咱洗手洗臉哈呵呵呵……”曹氏慈愛的笑著拉著孫女的手放進了水盆里。“哎呦，你媽兌的水不熱不涼正好呵呵呵。”曹氏撩著水笑的滿臉開花。魏建軍感動的看妻子一眼，傻乎乎的笑了。孟竹影看婆婆給女兒洗好了手和臉，趕緊把毛巾遞上，曹氏笑呵呵的接過了，給倆孫女擦凈了手跟臉。老太太雖然滿臉滿心的笑，但同時心里也打鼓：媳婦咋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