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地方，卻讓他產(chǎn)生了想要逃離的念頭。

遙夜努力壓制著心間傳來的異樣，此刻他只希望能趕緊回到阿冽身邊。

記得在幻境中，看完水晶靈球裏的內(nèi)容后，他就準(zhǔn)備好了要向阿冽道歉，只他才剛開口，就被冥曦瞬間轉(zhuǎn)移了。他甚至還未來得及看到，阿冽在知曉真相后的反應(yīng)。雖然阿冽說過無數(shù)次愿意信他，但他依然擔(dān)心阿冽會氣他，惱他，厭他。

就在遙夜正欲離開這座府宅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了一道人聲。

“哪裏來的小賊，青天白日的就敢跑進(jìn)別人家院子裏?！眮砣耸莻€兩鬢斑白的老頭，他原是前來抓賊，卻在看見遙夜的臉時驀地瞪大了雙眼，嘴巴也張成了一個大大的圓。

遙夜亦將視線移到了他身上，不明白他為何會這般吃驚。

好半天，老頭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喚道：“少，少爺......”

“大管家，這是誰呀？”他身邊的小廝看起來年紀(jì)不大，聽到他的稱呼后忍不住問道。

小廝從未聽說過，這座府裏還有個少爺。

而被稱作管家的老頭吃驚過后，居然當(dāng)眾濕了眼眶，他并沒有回答小廝的問題，只是哽咽道：“少，少爺，你怎么回來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看著管家雙眼濕潤的樣子，遙夜心裏升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可他什么也想不起來，直到腦袋隱隱作痛，眉宇狠狠皺起。

管家緩步走向前來，“少爺......”

他舉起顫抖的手，似是想要摸一摸遙夜的臉，“你怎么這么多年，都沒變樣??？”

遙夜則在管家伸手過來時退身躲開了。

“你是誰！”

遙夜表情嚴(yán)峻，眼裏滿是戒備。

聽見這句問話，管家停在半空的手一頓，眼中的淚水當(dāng)即流了出來，“少爺，你怎么連我都不認(rèn)識了......”

可以說，少爺從出生起，一直到七歲，全是由他一手照顧的。再后來，少爺被夫人關(guān)進(jìn)地室后，也是他每天都去給少爺上藥療傷。且當(dāng)年，還是他幫少爺逃出了這座堪比地獄的府宅。少爺明明一向都很親近他，怎么現(xiàn)在看他卻像看陌生人一樣？莫非是因為少爺離家太久，而他又隨著年月的流逝變老了，所以少爺才會認(rèn)不出他？

然而管家不知，此時站在跟前的這個人，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少爺了，而是因為極深怨氣化為了鬼修的遙夜。

遙夜并沒有生前的記憶，自然不認(rèn)識他是誰。

只是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卻令遙夜無法忽視。

難道他活著的時候，真的認(rèn)識這個人？

就在遙夜想要開口詢問他生前之事時，忽聽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眸望去，一個婦人正朝著他們快步走來。

遙夜頓時僵直了身體，瞳孔猛烈地縮了縮。

婦人的臉，慢慢與那個記憶片段中，送木偶娃娃給小遙夜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雖然遙夜不曾看清女人的臉，但他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婦人就是她。

幾個呼吸的功夫，婦人已經(jīng)走到了遙夜跟前。

她第一句話便是問道：“你，是人是鬼！”

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遙夜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站在原處，喉嚨裏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讓他說不出話來。

明明在那份記憶裏，眼前這個人是讓遙夜感受到過溫暖的，可如今的她卻變化良多，僅一句話，便讓遙夜宛如掉進(jìn)了萬丈冰窟，心寒至極。

但遙夜又莫名地覺得，似乎這種讓人心冷的感覺才是正常的，而那些曾體會過的溫暖，其實是虛假的，是不存在的，是他臆想出來的。

即使什么都記不起來，遙夜卻沒來由地篤定了這種想法。

再之后，遙夜心裏不受控制地滋生出了一股怨恨。

那怨恨，洶涌澎湃，難以阻擋，就好像是一直被強壓在體內(nèi)，此刻終于得以宣洩出來了一樣。

“怎么，多年未見，連話都不會說了？”這時，女人又道：“我記得我當(dāng)年，好像并沒有拔了你的舌頭吧？”

聞言，遙夜忽覺有一股無盡的悲傷頃刻蔓延至他全身，就像當(dāng)日在祭靈山，他內(nèi)心深處無端感到痛苦難忍一般。

遙夜眼中漸漸現(xiàn)出了血絲，他死死地攥緊了雙拳，后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可當(dāng)那悲傷和痛苦反覆戳刺著他的心時，遙夜還是沒能忍住。

“?。。?！”

只聽他仰天痛呼了一聲，而后便捂住了頭，面上痛苦之色難掩。

“你是誰！”遙夜撐著猩紅的雙眼咬牙問道：“你究竟是誰！”

婦人冷笑了一聲：“我是誰？你當(dāng)年不是極想叫我一聲娘嗎？怎么現(xiàn)在又認(rèn)不出我了？”

聽罷，遙夜猛然抬眸。

娘？？？

這個人，居然是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