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窗外所有事物的光澤都黯淡下去，火紅的晚霞收得潦草，取而代之的是皎潔的圓月，以及繁星點(diǎn)點(diǎn)的夜幕。桌上的菜肴冒著熱蒸汽，水霧蒙住時梓琛干澀的雙眼，氤氳一片。

時梓琛側(cè)身眺望窗口，心馳神往道：”小時候的愿望，就是做天上的星星。”

”不用很亮，能待在天上就好。”他拿起手邊血橙汁喝了一口，下意識抿起唇縫。

”當(dāng)年剛出道時你說過，”羅曾碩跟他碰杯，懷念道，”然后，我就說，自己想做個月亮。然后我和你就可以永遠(yuǎn)待在一起。”

時梓琛驚異道：”還記得呀。”

”當(dāng)時因?yàn)檫@句話，我倆的cp粉還瘋狂好一陣。”羅曾碩噙著笑，”怎么不記得。”

陸冥溯：”。”

他都沒心情吃飯了。

*

聚餐結(jié)束時已是深夜，眾人紛紛揮手告別，回到各自房屋休息去了。羅曾碩行程很滿，這次趕來陪時梓琛吃飯時間也是擠出來的。他攙扶著喝醉了的時梓琛下樓，剛抬頭，便看見靠在民宿入口處的陸冥溯。

樓下沒開燈，只有門邊懸掛著的紅燈籠隱隱輻射著昏暗的紅光。陸冥溯瞇眼，視線落在半醒半睡的時梓琛身上，忽然幽幽道：”羅老師是趕飛機(jī)吧。”

羅曾碩手掌緊貼時梓琛若隱若現(xiàn)滑出的腰部，客氣道：”把人送回去再趕，還是來得及的。”

”梓琛今晚喝太多了，這人酒量不行還喜歡硬撐。每次警告都沒用，”羅曾碩露出無奈的笑意，搖頭道，”聽聞陸老師過幾天要和琛琛參加綜藝，是為了宣傳新劇？”

陸冥溯漫不經(jīng)心道：”哦。是有這么回事。”他觀察時梓琛很久，體貼人心道，”我看時間不早了，要是先把人送回去再趕去機(jī)場，羅老師可能時間不夠。這樣吧，我把時老師送回去，您先去趕飛機(jī)吧，別耽誤了。”

羅曾碩沈默不語，驀然笑了：”陸老師，我怎么感覺，自從本人來到這裏，你就對我有很大意見。”

原來你還知道啊，陸冥溯心想。

整棟樓現(xiàn)在都沒人，空間足夠大，他們彼此的談話聲也被墻壁碰撞回來，回聲嘹亮。陸冥溯半張臉掩在燈籠的紅光下，與另邊昏暗形成詭異的分層。他走上前，從羅曾碩手下把人攬過來，禮貌道：”怎么會，我這不是，關(guān)心時老師嗎。”

羅曾碩意味不明道：”哦，是么？”

*

民宿幾百米是片雪林。附近又有伐木場，碎木屑散落滿地，清新松木香在時梓琛身上沾滿。剪裁簡單的黑色軍靴踩踏陸地，薄雪掩蓋的松枝也會被踩斷，發(fā)出樹枝獨(dú)有的清脆斷裂聲。燈籠一棵樹上安裝一個，兩邊道路邊栽下的樹木，燈籠位置都是對稱的。

對對呼應(yīng)，延伸至雪林盡頭。

時梓琛走了多久，就哼唧了多久。最后為了節(jié)約時間，陸冥溯二話不說直接把人背到身后。

”時老師，醉酒都不能消停嗎，”陸冥溯聽他喃喃自語，側(cè)臉對上時梓琛微閉的眼，道，”不是說，只喝果汁的么，還跟別人賭酒找不自在。”

”……閉嘴。”時梓琛低聲念出聲。

陸冥溯又往他那偏了偏頭，耳朵靠近他，道：”沒聽清。”

時梓琛：”你是在找死嗎？”

喝醉酒脾氣還挺帶勁。

陸冥溯耐著性子跟他聊天：”那位羅老師，跟你什么關(guān)系。”

時梓琛埋頭:”我朋友。”

”但是他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陸冥溯往上顛了顛，混蛋一樣，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他說你喜歡他，你要怎么做。”

時梓琛忽然癡笑兩聲。他酒精促使他心臟像是被火燎過，很燒。人在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下什么都敢做。時梓琛充分表達(dá)什么叫做喝醉的酒鬼不能惹。他用力捏住陸冥溯泛紅的耳尖，嘴唇貼上去，咕噥：”你耳朵怎么這么燙。”

陸冥溯渾身僵住。

果然不能逗喝醉的笨蛋玩。

時梓琛眨眨眼，忽然又傻笑出來，曲起攀在陸冥溯腰際的腿用力夾緊，新奇道：”餵，陸冥溯。”

認(rèn)識這么久，他還真沒叫過自己全名。陸冥溯竭力忍著心底那陣陣不對勁的躁動，沈聲道：”怎么了嗎？”

”有個問題很早就想問你了，雖然，我說出來，不是很厚道，”說話含糊不清的時梓琛努力冷靜下來，道，”新進(jìn)組的，蘇嬌雅，你，是不………”

陸冥溯跟玩弄他似的，每走半就要步崴腳。時梓琛被震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氣急之下用力甩陸冥溯腦袋，生氣道：”你抖什么抖啊。”

”我認(rèn)真的……”

”你喜不喜歡她？”時梓琛干脆雙手捧著陸冥溯頭，時不時歪頭湊到他耳邊。

你到底是從哪看出我喜歡她的。

雪林樹木之間總是連著小燈泡，松鼠抱著松果跳在棉線上來回折騰，從樹頂與阻隔陽光投射的樹葉滑落的雪砸到地上，瞬間破碎成好幾片，像煙花一樣，消失得極快。

背上的人從上來那一刻，就鐵了心似的，總是仗著酒醉在這查他戶口。

陸冥溯還沒明白時梓琛問這個干什么，哄著人道：”不喜歡，不喜歡。之前怎么沒見你這么愛折騰呢。”

又空出手，力道稍重敲他額頭。

時梓琛不依不撓：”我要聽實(shí)話哦。”

陸冥溯從幾年前對他出手相救時，便在心裏埋下萌動的種子。他懷揣這顆種子度過很多年，本來想著，自那之后，他和自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畢竟這人連他聯(lián)系方式都刪的干干脆脆。

只是他沒預(yù)測到某種可能。

說實(shí)話，暗戀某個人長達(dá)將近七年，說是要放棄，確實(shí)沒那么容易。

白逾問過他，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這位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