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貪歡（二）
“你喚我綰綰的時候，究竟是在透過我的眼睛，看著誰呢？”
盛玄胤凝視著她，目光淡淡。
“雖然這兩年你對我很好，”蕭泠眨了眨眼，眸中萬千思緒流轉不定：“但是你喚我名字的時候，喚我綰綰的時候，你註視著我的眼睛深情地看著我的時候……”
她說著，眸光沿著盛玄胤的臉部輪廓一路往下，玄衣暗紫色卷云紋錦袍襯得他的皮膚如凝雪一般白皙。她眸色微動，有些顫抖地抬起手放在盛玄胤的心口處，輕按。
蕭泠深吸一口氣，抬眼目光再次落回他的眸中，“你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記憶深處的某個人呢？”
她的目光和話語猶如一柄利劍，猛地打破了盛玄胤一直自詡深情的屏障。他顫抖著睫毛，胸口起伏有些劇烈。他呼吸急促，看著蕭泠的那雙眸子深不見底，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從裏到外全都看穿。
“你……”
盛玄胤深呼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什么時候記起來的。”
蕭泠聞言確實一滯，歪了歪頭有些疑惑，看著他不解地問道：“什么什么時候記起來？記起來什么？”
“蕭泠，”盛玄胤冷聲打斷她：“你還要跟我裝到什么時候。”
聽見這話，蕭泠不由得笑出了聲。她將手掌轉為一指，摁了摁盛玄胤心口處，指尖沒入他寬大絨厚的棉袍，柔軟的衣袍上還帶著些他身體的溫度。
“玄胤，我何時有跟你裝模作樣？兩年前我一醒來他們便告訴我，我是漠北東宮的太子妃，我的夫君是整個漠北皇城最杰出的人，年僅雙十便會指點江山，帶兵出征。后來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夫君，你讓我喚你玄胤……”
“這兩年來，你一直都在喚我綰綰。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綰綰是誰。在我的記憶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綰綰這個人。有時候我在想，你到底是喜歡的我，還是我這張臉，抑或是你自己記憶某處的那驚鴻一瞥的某個白月光？”
“還是說，你只是為了報覆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什么事，只是為了讓我成為你心裏某個人的替身？你告訴我，盛玄胤，為什么你送來的衣裙大多都是青色綠色，為什么綠綺和云婳也總是身著一襲青衫出現在眾人面前？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
“不是的……”盛玄胤本來嚴肅的神情被蕭泠的一番話攪得有些無厘頭的慌張。好在他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重新看向她的目光少了一開始的那一份審視。
“你明明知道，我從始至終眼裏心裏都只有你。綰綰不過是你曾經的乳名罷了，你若是不喜歡……我不這么喚你就是了。至于青衫……”
他語氣中依舊還是有些生硬，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地小了。蕭泠看著他依然有些懷疑的目光，瞥過頭唇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
本來以為盛玄胤還會說些什么揭露她這兩年來的種種紕漏，可他只是沈默了一會兒，隨即轉身說了句：“別說了，看槐花吧。”
而這件事情，竟然也隨著他這一句話就此作罷。
蕭泠暗自松了一口氣，轉移目光不再看向他。
是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是一向如此么？她在裝，他亦在裝。表面上相處得風平浪靜，實則兩人各揣毒腸。
與此同時，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數字。
五年。
她穿書來到這個世界，這已經是第五年了。從各個方面來講，都是最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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