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來的是包拯。

皇上似乎也沒有要問他什么問題的樣子, 畢竟這個時長推算，包拯在宮中可能都沒有待了一炷香的時間，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問話。

他回來就問：“怎么樣, 陷空島的五位回來了嗎？”

公孫策搖頭：“還沒有。大人，皇上找你是為了什么？”

包拯道：“沒什么, 就是龐妃娘娘告了本府一狀，皇上不得以招本府過去問話。不過本府問了皇上一個問題之后, 皇上就沒有心思問本府了。”

“什么問題？”

“后宮不得干政, 外戚無詔不得隨意入宮，為什么龐太師在天黑之后被開封府的人因狎妓帶回開封府，這么短的時間內龐妃娘娘卻知道了這點，還要求皇上來跟本府要人……”包拯將自己和皇帝說的話簡單的覆述了一下之后, 便收獲了一票崇拜的眼神。

慕喬心中感慨, 包黑子是真的黑啊黑啊黑, 不光是看起來黑，心也挺黑的。這下完全就是殺人誅心啊！

一個皇帝最看重的, 永遠都是自己的權利——當然也不是沒有那種情癡的皇帝，可是從數量上來看, 這種皇帝就少的太多太多太多了——龐太師才被抓多久，連皇帝都不知道自己的岳丈在翠紅樓這種地方被抓了, 自己的妃子居然已經知道了，那平日裏他們還有多少消息多少來往是自己不知道的？

想到這裏, 皇帝簡直毛骨悚然。

更別提在朝堂上的時候，龐太師的附庸多得讓人咋舌。

本來這些皇帝都沒有怎么註意的, 但是一旦有人提出來, 并且諸多巧合都迭加在一起之后, 就讓皇帝不得不開始註意了。

“所以, 皇上非但沒有責備大人如此做，還把大人放回來了是嗎？”

包拯點頭：“不錯，皇上命我徹查此案，哪怕是國丈龐太師，也不得有絲毫徇私枉法。”

公孫策聞言笑了：“皇上這話雖然是說給大人聽的，但實際上是說給龐太師一黨聽的。大人一向公正嚴明，又與私心過多的龐太師素來不合，自然是不會徇私枉法的，只有太師一黨的人才會想辦法把太師救出來。”

包拯嘆了口氣：“不錯，龐太師這些年的實力盤根錯節，居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實在是讓人震驚……皇上此次能下決心清理龐太師的勢力，實在是件好事。”

公孫策安慰道：“大人，之前皇上對太師的寬容，應該也是為了局勢的平衡。某些程度上來說，太師對大宋的用處也是很大的。”

包拯低聲道：“這些道理本府都知道，曾經本府也是這么安慰自己的，只是……”

只是這大宋江山幅員廣闊，人才濟濟，又怎會只有一個太師可以用？能頂替他的人大把大把的，端看皇帝有沒有那個決心和魄力用了而已。

但是趙禎是個心慈手軟的皇帝，他甚至在自己的臣子指著他鼻子罵的時候都溫溫柔柔的接受了，更不要提讓他大刀闊斧的整頓吏治了。

當然這也有好的地方，就是趙禎善于納諫，只要他身邊賢臣多于小人，就可以保證整個國家的方針政策不會出錯。

不過不管怎么說，現在趙禎終于下定決心要收拾了龐太師了，是一件好事。

“雖然皇上允許本府提審龐太師，但是他畢竟是太師之尊，又不能用刑，只能看陷空島的五位帶回來什么線索了。”包拯說，“現在已經快二更了，今日大家也都累了，先去睡吧。就算是有什么，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大人說得對，養足精神才能在明天更好的幫忙尋找龐太師的罪證。”公孫策在一旁也開口道，“都回去吧。”

“當然了，該巡邏的還是得巡邏，王朝馬漢，今日是不是輪到你們了？可別想偷懶。”說著，公孫策又調笑了一句。

“是，包大人、公孫先生，屬下/展某告退。”

除了去巡邏的人之外，剩下的人一起回房睡覺。

只是慕喬額外走的慢了一點。

這個世界已經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樣了，她印象中的龐太師多數是以通敵叛國勾結遼人被殺的，現在看來，這次的龐太師是要以另一種方式下線了，這讓慕喬有些不知所措。

展昭註意到了之后，也慢下了腳步，和慕喬并肩。其他人看到之后偷笑了兩聲，更加加快了步伐。這么一快一慢，慕喬和展昭就落單了。

等慕喬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看不到前面的人了。

“……都去吃宵夜了嗎？”慕喬有些茫然的說。

展昭倒是猜到了幾分這些人的想法，他有些羞赧：“……或許是吧。你餓了嗎？連嬸應該有準備面條。”

慕喬搖搖頭：“不了，我不餓。”

只是有些……

慕喬抬頭看了展昭一眼，總覺得今天的展昭好像有什么不太對。

“展大人，你有事要和我說？”

展昭耳朵一紅：“也……也沒什么特別要說的，就是看你走在后面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怎么，是因為龐太師的事情嗎？”

慕喬沒想到展昭會那么敏銳，不過這點她是沒辦法說的，只能含糊其辭道：“算是吧……展大人呢，不失望嗎？”

展昭道：“其實你知道的吧，我一開始是個江湖人。”

慕喬點頭：“聽張龍哥他們說過。”

展昭：“江湖中人講究的是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只要我們覺得什么人是有罪的，就可以直接去殺了他。當年我殺了的貪官起碼有七八個，可是很快朝廷便會派新的官員過去。他們有好有壞，但是大部分都不覺得前面的貪官死是因為他們做錯了，而覺得是江湖中人肆意濫殺。”

“所以你就決定，進入官場？”

“我只是決定追隨包大人。”展昭搖搖頭說，“當年是我想要去殺一個貪官，正好碰到了包大人，包大人阻止了我，并和我打了一個賭，賭他能將這個貪官繩之以法，并且對后來人起到警示作用。”

慕喬看著展昭說：“現在展大人站在這裏，看來是包大人贏了。”

展昭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不錯，大人將那人繩之以法，明正典刑，并且奏請圣上，將此賊的事跡和下場寫于縣志，流傳于后人，讓后世之人以此為戒。”

慕喬張了張口，想說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杜絕貪官污吏，距今一千多年以后的時代，貪官照樣滿地跑呢，不過這種事情……

算了你高興就好。

展昭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是我去殺了貪官，也無法一勞永逸，世界上不可能永遠只有正義沒有邪惡的，有光的地方永遠都會有影子，我知道這點，也接受這點，所以也在為這個而努力著。或許我一生也沒有辦法讓這個世界正義更多一點，但是只要能多懲治一些貪官污吏，讓更多的百姓能夠從痛苦中解脫出來，我就很滿足了。”

慕喬聽著展昭的志向，再想想自己的志向，多少有點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