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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相見（1 / 3）

初相見

第1章

客店內(nèi)，人聲鼎沸。

一名客商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靠窗邊的桌上喝茶，他看上去年約三十，五官輪廓粗獷而深刻，皮膚呈現(xiàn)久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的枯黃色，手上還有著厚厚的老繭。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清亮鮮活，有些不像是這個年紀(jì)的人。

客商微微垂著眼睛，安靜地吃著飯，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地覷向門外。

又有一名客人進門，因著是飯時，這家店的生意很好，一樓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大略望去竟只有客商的那一桌空位最多。

店小二引著新來的客人過來：“客官，您這桌還有別人嗎？可以跟這位姑娘拼個桌嗎？”

客商漠然的目光掃過店小二身后背著包裹的少女，微微點了點頭。

穿著藕黃色衣服的少女聞言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興高采烈地放下包裹落座，同時跟店小二點菜，嗓音清脆，語調(diào)輕快：“我要一碟醬牛肉，再來十個饅頭，一半在這吃，一半帶走，嗯，你們店裏有燉好了的雞湯嗎……”

這胃口屬實太好了些。

客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幾眼。

少女應(yīng)是十五六歲，五官清秀，膚色近乎麥色，臉頰上仍帶著幾分孩童般的稚氣。

她只素素挽了一個最簡單的發(fā)髻，發(fā)間插著根一看就很不值錢的木質(zhì)簪子，身上是洗的快要褪色的藕黃色衣裙，裙尾處還沾著趕路時濺到的深棕色泥土。

但與其風(fēng)塵仆仆的衣著截然不同的是，她有一雙非常清澈有神的眼睛，眉眼彎彎，不說話時也自帶三分笑意，叫旁觀者一看也似乎忘記了部分憂愁。

像是個在蜜罐裏泡大的孩子，偏偏又是孤身一人。

眼見少女笑著看過來，客商收回視線，并不再看。

過不多時，菜陸續(xù)上來。

少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很快就把飯菜消滅了七八成。

這時，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是個穿著破洞衣服頭發(fā)蓬亂的乞丐，他一手拿著個破碗，一手拿著跟竹竿，拄著竹竿走到每一桌前乞討。

他目標(biāo)明確，只挑外地人模樣的過路者乞討。

掌柜和店小二在一旁事不關(guān)己地看著，面上的神情介于嫌棄和懼怕之間。

再一瞅乞丐的年紀(jì)和健壯的四肢，客商大抵猜到了這是什么貨色了，他決定一個銅板也不給。

但是——

客商忍不住瞅了眼正拿出荷包挨個數(shù)著裏面銅錢的黃衣少女，感覺到匪夷所思：她家裏人是怎么放心讓她一個人出門的？

乞丐到了這一桌行討時，黃衣少女終于數(shù)出十來文，兩手攥著小心地放到乞丐的破碗裏，言語關(guān)切：“夠你今天吃飯的嗎？不夠我這還有。”

乞丐楞了下，立馬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洩出一絲哭腔：“您可真是個好心人嘞，我是夠了，可我還有八十老母和三歲幼妹，她們也快沒吃的了，我那妹子還生了病，家裏沒有錢抓藥，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熬……唉，窮人就是命賤，也許讓她就這么走了也好……”

“怎么可以這樣！”少女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唉聲嘆氣，將荷包裏剩余的錢全部倒在了桌上：

“劈裏啪啦”從裏面滾出來十幾枚銅板和兩三塊碎銀。

少女先是拿起一塊碎銀，乞丐立刻放聲哭嚎：“我可憐的妹妹啊，哥哥沒錢給你買藥，不如將你賣給有錢的人家，省得你在家連病都治不了……”

少女短促地吸了口氣，眉頭擰起，干脆利落地合掌一推，將全部的碎銀都給了乞丐：“別哭啦，我把銀子都給你，這樣你就有錢給你妹妹買藥治病了……”

乞丐歡天喜地感激著，客商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少女露出笑臉：“不用謝我，好好照顧你的娘和妹妹吧。”

乞丐再三道謝后，滿懷期待地把碗伸向了同桌的客商。

客商視若無物，連個余光都沒給他。

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著不是一般的惹人嫌。

乞丐捏緊碗沿，少女見狀又塞給他幾枚銅錢道：“這位大叔應(yīng)該是做生意的，生意人養(yǎng)家糊口不容易的，他家裏說不定也有八十老母和三歲幼妹呢，這錢就當(dāng)我?guī)退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