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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五十章（1 / 3）

兩百五十章

畫被徐徐展開，青金山水在微弱的光線下閃著神秘的微光。

裴柔之眸光不定地躊躇了半晌，神色終于定下：“把西洋燭臺拿給我。”

幾人在一起朝夕相處這么久，都已彼此了解。大虎沒有多問，從肚子中摸出個造型華麗奢靡，充滿異域風情的金燭臺，在上面插好一排蠟燭。

霍伯彥曾經(jīng)說過一種草原王族傳信的秘法，用牛乳在紙張上寫字，收信人拿到后將紙張放在火上烘烤，便能顯現(xiàn)出字跡來。幾人閑來閑聊時，時常說些自己知道的趣事秘聞來聽。裴柔之有此一舉不足為奇。

“巽卿，來幫我。” 裴柔之一邊說，一邊輕手輕腳地抬起畫軸的一端。

傅驚梅不敢怠慢，有樣學樣地幫忙，小心地將畫懸空架在那蠟燭上。

兩人控制著高度，既不讓蠟燭的火苗燎到裱封，又要保證熱度能傳遞到畫上。傅驚梅胳膊都舉酸了也不敢動，裴柔之更是將呼吸放到最輕，像是怕畫被吹跑了一般。

橙黃的燭火漸漸將紙張熏出些暖意，畫面的留白處仿佛薄透的蛋殼。

“快看！”裴柔之急促地輕呼。

畫上，茅屋中兩人相對而坐。一人衣飾容貌歷然，另一人唯有雙靴子顯露。此時此刻，那雙靴子的空白處開始緩慢浮現(xiàn)出淺咖色的線條。隨著溫度越來越高，若隱若現(xiàn)的痕跡越來越清晰，蜿蜒糾纏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那是男子衣袍的下擺，普普通通的樣式，沒有常見的云紋，亦沒有絲毫綴邊。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那上面的圖案，早已比任何東西都更能表明主人的身份——一條怒目圓睜的五爪金龍。

畫中的人，是皇帝嗎？不，能與江陵相對笑談……

“是先帝。” 裴柔之的聲音喜怒難辨。

傅驚梅的背脊忽然爬上痙攣般的戰(zhàn)栗，這整件事就像是一個滑坡，你以為往前走會平穩(wěn)落地，卻只是滑下更幽暗的深處，不見底的洞穴中吹出戰(zhàn)栗的腥風。

江陵和先帝的關(guān)系，在大梁朝是一段美談。少年相識相知，風雨同舟開創(chuàng)盛世，即便放在歷朝歷代的史書中也是令人稱羨。即便在他們相繼離去幾十年后，仍有不少文人慨嘆于這一場君臣相得。

故事太美好，以至于江陵最后的暴斃，也被人們的想象披上了美化的薄紗。唯有江蛾綠生性倔強，執(zhí)意要查出父親的死因，搭上了一生。

江陵是被人所害，這件事在老牌貴族中不是秘聞。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誰都可能動手。可正因如此，是誰動的手其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死了，而大多數(shù)人對此樂見其成。

多年來，只有極個別了解內(nèi)情的人，不懈尋找著江陵的秘密。

這個秘密必須足夠大，足夠重要，足夠在今天也影響朝局的走向，才能讓秦牧與裴家都如附骨之疽般緊咬不放。

畫上的痕跡很快便重新隱沒下去，便如同空氣中無言的沈默。

事情到這裏已經(jīng)很清楚了，多年前先帝與江陵曾經(jīng)來過這裏，走后將痕跡清理得干干凈凈，唯有一幅先帝的畫作留下端倪。